桫欏輕輕地笑,“先生的話很難懂。”
紫顏道:“因為我知道蒙索那的公主僅僅八歲,從沒有過一位姐姐。”
桫欏毫不慌張,小心地從身後的烏木箱內取出一隻螺鈿寶盒,盒上嵌有一枚非石非木的硃紅色果實,“我有蒙索那的祝福之盒,誰敢說我不是公主?”
紫顏嘆息道:“蒙索那衰敗已久,祝福之盒早被前任國王高價售出,原來到了你的手中……同樣是七年前,我就聽蒙索那王子燕昇說過其中的詳情,這寶盒上的彤莪果實,是難得一見的珍物。”
桫欏聽到這裡,瞳孔裡凝聚的氣勢忽地一挫,淡笑道:“妖精現了原形。”將面紗揭開了,像蚌珠掙脫了殼,流溢瑩潤無匹的色澤。猶如隔水相望,她一臉繾綣迷離的容光,眉宇間散落渴望、厭倦、淒涼、蕭索,彷彿是夜色裡孑然一身的失群孤鳥。
“你已經得了他的相思剪,還想要什麼?”桫欏恨恨地問。若不是她的他用得著紫顏,她會將剪子插到這個男人心裡去,即使他,有不輸千姿的容顏。
“我要聽這個剪子的故事。”紫顏笑了笑。他的笑,沒法化解她眼中的憂傷,如果當時使個詐,用千姿的面容進入金帳會如何?他想到這裡,忽然為桫欏傷感,“一個故事,換另一個,這是完美的交易。聽完了,我就會忘記今夜所有。”
“沒有什麼故事。”桫欏煩躁地在帳中游走,“你得到你想要的,就該走開!不要用荒謬離奇的故事,滿足你的好奇。”
“我……”紫顏略一遲疑,他是有所牽掛的,才執意探聽七年前的過往。苦苦修煉的不動心,此時真是為了好奇才稍動?不知不覺,他心裡將千姿視為傅傳紅般的知交好友,縱容千姿的無理,為千姿籌劃打算。正因如此,他介意千姿放棄和桫欏聯姻,介意白蓮對千姿的淡漠,更介意那段改變了千姿的事故。
桫欏抓住了他的手,一剎那間,紫顏又感到簌簌風過,如海水沒頂的眩暈。
“對不住,我錯怪了你。”桫欏逃也似的鬆開手,哀豔的神色像被丟棄的小貓,孤獨地蜷起了身軀,“不是我不告訴你,我不知道那段過往,我……不過是他撿回來的女子。”
紫顏遞上相思剪,“摸摸看。”
桫欏捏住刀鋒,才一輕觸,心口猛地一慟,不自覺落下兩痕清淚。那刀口如旋轉凌厲的烈風,絞入她心裡去,令她不可遏止地失聲痛哭,轉瞬間臉色煞白,竟透不過氣來。紫顏察覺不對,連忙用力拉開桫欏的手,將相思剪遠遠丟開。
“他……他……”桫欏顫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紫顏輕拍她柔弱的肩膀,等她慢慢平靜。桫欏喝了一口水,鎮定地望著紫顏,鼻子一酸,又抽泣起來。
“這把刀……”她沒有再提相思剪,出神的雙瞳滲滿血絲,如血光在眼前飛舞,“殺過一個年輕的女子,他哭著叫‘阿母’,但還是不得不揮刀砍下她的頭顱,因為他父親的手正按著他。”桫欏直勾勾地盯住紫顏,“千姿在十三歲那年,殺了他最親近的人——那是撫養他長大的乳母。他竟有這樣的過去,我從來都不曾知道。”
過去他不是這樣的,他是那樣乖巧聰慧的孩子。
紫顏想,若非生在帝王家,他會是個簡單而幸福的人吧。
步出金帳時,流星橫越天際,劃出銀絲般勾魂的一縷。紫顏知道,宿命已經不可避免地降臨在千姿身上。
從他一出生,就無法倖免,那是再絕世的利器也剪不斷的命運。
輪迴果
大雪後的蒼堯國,異常熱鬧。
人們蟄伏了多個雪天,終於在放晴的那日,牽挽出街,珠纓蒙蓋,喧譁聲滔滔洋溢城野。原本冷清的酒家裡格外喧囂,大桶的酒剛搬出窖就售空,酒桶七倒八斜地堆著。酒客們肆意閒聊著久違的逸聞,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