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跟著徐善然出去的棠心顯然不應為何氏突然到來的事情負責,但在所有留下來的僕婦侍女都跪下之後,她也毫不遲疑地矮□去。
只剩下最後一個人,這個人本可以和徐善然並立,但她顯然沒有要做那唯一的一個。
她微提裙襬,在棠心之後做了同樣的動作,這之間,眼瞼一垂一揚,這段時間以來一直鋒利的眼神竟罕見的露出了柔和之色。
她此刻心甘情願。
她仰著臉,目光充滿痴迷,像看著帝王似的痴迷;目光又充滿柔和,像看著妹妹似的柔和。
“母親晚上為什麼會突然過來?”徐善然這時開口說話,她沒有回頭,也就當然沒有看見背後的景況。但就算到了現在,她的聲音也和平常沒有太大的區別,就彷彿天生能夠掌控所有。
來自此間主人的聲音顯然讓屋內的大多數人都鬆了一口氣,這邊位置最高最特別的李媽媽乍著膽子說:“奴婢也不知道……是黃婆子最先聽見半夜有人來敲門,透過門縫一看,見是四太太,自然開門;四太太半夜過來,直奔姑娘的房間,然後就——”
她說道這裡便支吾起來。
徐善然終於轉回了身。
她的目光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掠過。
她說:“大抵是母親半夜突然心血來潮,又或者剛好被外頭的火驚到了,就親自過來看看。我想這個院子裡頭應當不會有人特意窺探我的起居,別有心機的洩露寫什麼。”
那些跪著的人自然紛紛賭咒發誓:
“如姑娘所說絕對不會!”、“姑娘平常這麼好,肯定不會有拿起子黑心爛肝的。”、“想是今天晚上不平靜,什麼都湊趣似的趕巧了。”
“嗯。”徐善然不高不低的應了一聲。她接著說,“但如果有,她能做,就最好不要被我查出來。如果被我查出來——”
她說的每一個字裡都像蘊含著風暴:“我不會忤逆母親,還不會打殺一個下人?有不信邪的,儘可過來試試!”
這天的晚上,大抵京中許許多多的人都沒有睡意。
徐善然就是在窗邊的榻上斜倚著,看敞開窗戶外的黑夜翻出了魚肚白。
在她旁邊拿帕子擦拭頭髮的棠心終於將她髮梢最後一抹的溼意拭去,徐善然坐起站直,看著身上換的第二套衣服,最後整整衣袖,便帶著人如往日一般往徐佩東與何氏的四方院請安去。
這日的四方院看上去倒還沒什麼變化,在徐善然坐到自己往常位置的時候,何氏頭勒著藏青鑲紅寶喜鵲銜梅抹額,神色淡淡的,也看不出太多的東西來。
徐佩東就真和往常一樣了,雖衣冠整齊,卻斜靠著座位,手拿一盞濃茶,還有些睡眼惺忪的有一口沒一口喝著。
這時候最好的回應就是什麼都不做。
徐善然正襟危坐,自進來之後不過行禮換喚了一句“父親母親”,便不多行一步,不多說一句。倒是徐佩東呷了兩口茶之後似乎察覺到氣氛有些奇怪,隨口便要說話,恰好這時徐善性被媽媽帶著進來,剛一跨進屋子裡就脆生生的叫了徐佩東父親,又蹦蹦跳跳的往徐善然身邊跑,還很大聲地叫著:“姐姐——”
何氏突然爆發起來:“叫什麼!現在是什麼日子,你又是什麼樣子?你祖母剛剛過身,你竟一點不露戚容!?"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叫屋子裡除徐善然之外的人都驚住了。
要知道這麼多年來,徐佩東、徐善性,乃至屋子裡的丫頭都習慣了何氏的性格:她是一個賢妻,是一個慈母,還是一個好伺候的女主人,在八年前因徐善然的病而信佛之後,更是輕易不大聲說話,實在是一等一的賢惠人了。
便是平常都這個樣子,此刻的爆發才顯得特別突兀,叫這屋子裡不管大大小小,一時之間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