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他還要跪著。
單薄的膝蓋被蒲團硌得生疼,卻無人替他求情,也無人可以幫他在父王面前說話。
在東宮,他是孤零零一個人。
李宴說去幼時這些磨難,已學會心平氣和,他道:「那時候,我覺得自己都要餓死在奉先殿,當時想的是反正母妃早早就走了,我去陪她也好。」
可是,卻有另一個也是孤零零的身影,出現在奉先殿。
李宿到底是做兄長的,不忍心看弟弟餓著肚子罰跪,便拐彎抹角找了藉口出東宮,給李宿送了些點心過去。
那個時候李宿也才七歲,他在東宮同樣不被父親所喜,只不過母親是太子妃,雖重病卻也並未薨逝,宮人們也還算精心。
那時候帶給李宴的一小盒驢打滾,讓李宴一直惦記到今日。
「原來我不愛吃點心的,驢打滾黏黏糊糊,更不喜歡,」李宴抬頭看向李宿,露出一個羞澀的笑,「現在卻很喜歡。」
李宴在所有的皇孫中,一直是最沉默的一個。
他少言寡語,低調膽怯,懦弱得讓人看不起。
若非他出宮開府,又同李宿一起當差,怕也不會同李宿說如此多心裡話。
若是在場還要第三人,哪怕是他們身邊的總管太監,李宴也不會多一句嘴。
但同李宴一起長大的李宿卻知道,他絕對不是懦弱。
他是在審時度勢後,只能在最艱難的處境下,選擇了最能安然平穩的生活態度。
就像此刻,只兄弟兩人的時候,他才會拐彎抹角告訴李宿。
他心裡一直記得李宿當年的幫助,在他心裡李宿永遠是他哥哥。
李宿現在也不是以前的自己。
若是曾經的他,雖然心裡明白,卻也不會把話都說出口。
現在他卻想要跟李宴談談:「二弟,你以後有何打算?」
李宴微微一愣。
以後?他這樣的人,還能有以後嗎?
李宿看向他,那張英俊非凡的臉龐,有著讓人不自覺臣服的魅力。
李宴嘆了口氣,苦笑出聲:「皇兄,如今這樣能陪著皇兄辦差,對臣弟來說已經很好。」
他甚至不敢奢求以後。
姓李的宗室太多了,先不提那些皇叔們,便是兄弟之中,他也是最平凡的一個。
沒資質,沒靠山,甚至長得都普普通通,丟人堆裡尋遍不著。
明明都是父王的兒子,面容身量卻天差地別。
李宿認真看著他的眼眸,緩緩開口:「二弟,人生數十載,你得要知道你想要做什麼樣的人,完成什麼樣的事?總不能隨波逐流,一輩子庸庸碌碌。」
李宴安靜聽他說,眸子裡並未有多大的抱負,也未有怨恨,他很平靜,平靜到讓人驚詫。
李宿繼續道:「李氏男兒,當頂天立地,心懷抱負,二弟,你若有何想法,都可同我說。」
他的語氣同樣平淡,彷彿根本就不是在勸說李宴,只是心平氣和同他談天說地。
李宴垂下眼眸,抿了抿嘴唇:「我知道了皇兄。」
李宿點頭,未再多言。
李宴看似性子軟弱,毫無堅持,但他其實是個很堅定的人,他的心思很難迅速轉變。
不過,兩人如今一起辦差,倒是有很多機會。
李宿也吃了一塊驢打滾。
他也回憶起童年的片刻過往。
那是先太子妃剛剛薨逝時,太子「心痛難忍」,一病不起,便無法為太子妃親自操辦喪儀。
那時候李宿不過八/九歲,卻要一個人替母親守靈。
東宮那麼多側妃良娣,白日裡自然都要為太子妃守靈,但夜裡卻都要回去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