齒含糊不清地大聲咒罵劉瑾。
大堂後的屏風人影一閃,一名穿著絳色內侍衣裳的太監笑眯眯地走了出來。
太監名叫陳安,原本是司禮監裡一個不見名傳的小宦官,劉瑾掌司禮監之後,陳安費盡心思巴結討好,如劉備三顧茅廬般一次又一次跪在劉瑾面前求包*,求拜乾爹,一句句奉承話說得連劉瑾都倒牙,於是順水推舟收了這位乾兒子,任他當了司禮監的隨堂太監。
見大堂內的戴銑,艾洪等人喝罵不休,陳安笑得愈發討喜了,眼中卻閃過一道冷酷的寒光。
“喲,大人們精神挺足呀,看來從南京到京師這一路上,番子們對你們照顧得挺不錯。”
一旁的西廠番子們聞言嚇得魂飛魄散,急忙跪地請罪磕頭。
戴銑等人愈發憤怒,一邊掙扎一邊痛罵閹狗不休,罵得連陳安也禁不住變了臉色。
眼中兇光一閃,陳安忽然從身旁番子手裡奪過一根水火棍,運足了勁兒朝戴銑頭上掄去,棍子帶著呼呼破空風聲,只聽得一聲悶響,戴銑身軀一震,接著軟軟倒地,頭部很快流出一灘紅白之物。
陳安這一棍掄得太狠,竟將戴銑的腦漿都敲了出來,戴銑身軀毫無意識地抽搐著,眼見已不活了。
剩下的二十名官員怒眼圓睜,陳安卻渾然不顧,嫌惡似的扔了手中沾了穢物的棍子,掏出一方潔白的絲巾一邊擦著手一邊冷笑道:“世人皆知好漢不吃眼前虧,你們倒好,上趕著吃眼前虧,已然落到這般境地,猶逞口舌之快,你們讀書人難道一個個都是賤骨頭?”
艾洪等人見戴銑當場喪命,眾人不由愈發憤怒,短暫的沉默過後,艾洪等人爆發了更加激烈的破口大罵。
陳安也不生氣,冷冷一笑道:“雜家不跟你們吵,餘下的二十人裡,誰向朝廷參劾劉公公一道奏本,責廷杖三十記,參劾兩本,責六十記,參劾三本嘛……”
陳安臉上笑意森然:“三本以上者就不必打啦,省點力氣,像戴銑一樣一棍子掄頭上,直接送他見閻王吧。”
劉瑾杖斃南京戶部給事中戴銑一事終於在朝中再次掀起了滔天巨*。
大明的文官是歷朝歷代裡脾氣最硬最倔強的,他們永遠不會屈服,永遠不會妥協,他們的頭上頂著一道無形的光環,那便是“名”,因名而盛,為名而累,因為“名”,他們可以克服人性裡的懦弱與恐懼。
百餘名大臣跪在午門前痛哭流涕,請求面見朱厚照,無奈宮門緊閉,毫無動靜。
朱厚照並不知情,他沒有拋棄天下,他只是太信任劉瑾了,以為劉瑾能幫他把所有國事都處理得妥妥當當,根本不用他來操心,國事嘛,批一批奏本,同意或者駁回,再聽大臣們嘮叨幾句孔曰孟雲,親賢臣遠小人之類的屁話,如此而已。
宮門不開,訊息閉塞,大臣們跪哭求告無門。
悽風苦雨的氣氛裡,一道名曰《乞宥言官去權奸以章聖德疏》的奏本呈到了司禮監劉瑾的案頭。
寫奏本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兵部主事,他的名字叫王守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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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捨身赴死
“臣聞君仁則臣直。大舜之所以聖,以能隱惡而揚善也。臣邇者竊見陛下以南京戶科給事中戴銑等上言時事,司禮監掌印劉瑾差西廠官校拿解赴京。臣不知所言之當理與否,意其間必有觸冒忌諱,上乾雷霆之怒者。但銑等職居諫司,以言為責;其言而善,自宜嘉納施行;如其未善,亦宜包容隱覆,以開忠讜之路。乃今赫然下令,遠事拘囚,在陛下之心,不過少示懲創,使其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