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決戰金殿(中)
“陛下難道不知你如今佔地何其巨也?”戶部給事中李濟憤聲道:“從劉瑾掌司禮監以後,對內閣和朝臣言稱內庫耗費頗巨,入不敷出,又稱陛下不忍因私己之費而加賦於萬民,故而劉瑾下令圈北直隸之地充為皇莊,皇莊所產皆入內庫,戶部不得干預……”
李濟仰天大笑幾聲:“好一個‘不忍私己之費而加賦於萬民’!殊不知劉瑾一聲令下,北直隸各府縣的鄉紳傾家蕩產,尋常農戶賴以存活的薄田全部變成了陛下的私產,農戶淪為農奴,甚至流民!去歲至今,北直隸數府數縣激起民變,皆因此而起,只不過官府撲滅及時,未成大禍矣!民變訊息進京,司禮監便扣押攔截下來,不讓陛下看到一個字,聽到一個字,官員若敢反抗便被拿入詔獄,百姓若敢反抗便抄家滅族,陛下居深宮只顧玩樂,可知劉瑾已將你變成了一個目盲耳聾之昏君?”
“若劉瑾果真將圈來的土地充為皇莊,雖手段歹毒卻也尚算忠心,然而北直隸數萬頃被圈土地,真正充為皇莊者十之一二而已,餘者盡皆被劉瑾和內庫馬永成以及下面辦事的太監宦官競相私吞,僅劉瑾一人名下土地便已超過了兩萬頃,陛下,你為何就是不肯睜眼看一看?”
朱厚照此時也顧不得別人當面罵他昏君了,勃然怒道:“朕不相信!就算圈地真有其事,那也是下面的人陽奉陰違,揹著他私下做惡而已。劉瑾只是一個閹人,終年難得出宮一回,他能幹出多大的惡事?他圈那麼多土地做何用處?爾等將別人做的惡全部咎於劉瑾一人,不覺得有失公允嗎?”
吏部尚書張彩似乎索性將劉瑾出賣到底了,朱厚照話音剛落,張彩又站出班來,緩緩掏出一本冊子雙手舉過頭頂。
“陛下,劉瑾這兩年來佔地共計兩萬餘頃,每頃每畝皆有帳可查,所擁土地之巨。幾超大明藩屬鄰國矣。臣請陛下御覽。”
“張彩,你……!”朱厚照指著他氣得直哆嗦。
張彩面無表情,默默退回了朝班。
李濟伏地悲呼道:“陛下!劉瑾之罪,非臣等構陷。樁樁件件有憑有據。何來‘有失公允’一說?”
朱厚照重重坐回龍椅。看著滿殿面色冷漠的大臣們,垂淚泣道:“劉瑾,閹人也。何以為害?滿朝公卿常言儒家仁恕之道,為何你們卻偏偏容不下一個閹人?”
內閣大學士楊廷和緩緩出班。
“陛下,昔日東宮春坊時,臣教授陛下學業,陛下通讀經史子集,難道忘了漢唐以來宦官閹**亂朝綱何其多也?陛下何出‘何以為害’之謬言?非是臣等容不下這個閹人,而是天理公道容不下劉瑾!”
見曾經的授業老師都出來說話了,朱厚照頓時察覺今日事態比他想象中更嚴重。
原本滿心憤懣的朱厚照現在真有些慌了。
“朕……朕今日乏了,不想再議此事,退朝……”
“陛下!”楊廷和憤然上前一步:“陛下遇事便躲,躲到何時方休?今日滿朝文武參劾劉瑾,字字句句有理有節有據,陛下為何仍舊視而不見?先帝和諸多治世賢臣操勞一生,終將這座大好基業交給陛下,而劉瑾卻將這座江山禍害得瘡痍滿地,生靈塗炭,陛下還在袒護他,將來你有何面目去見你的父皇?”
楊廷和眼中泛淚,哽咽道:“當劉瑾的鋼刀架在諸多忠臣良將的脖子上時,臣多麼希望陛下能夠像袒護劉瑾一樣袒護一下我們,臣等是先帝留下來輔佐陛下治理江山的肱股老臣,不是你的敵人,陛下緣何視禍國權閹如父如母,卻視我等為死敵仇寇?陛下已非稚齡童子,已知是非黑白,難道你還看不出究竟誰在禍害你父皇留給你的基業,誰在忍辱負重苦苦支撐著即傾的社稷?”
朱厚照只覺得自己已被逼到了牆角,退無可退,不由大哭道:“楊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