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秦堪激動上前。
王守仁呵呵一笑:“你總算認出我了。”
“王兄……朝廷沒發你路費嗎?你從貴州一路要飯來到京師?”
王守仁聞言臉一黑,將手裡的柺杖一扔:“我不是要飯的!”
秦堪嘆道:“王兄何必掩飾,扔掉柺杖也遮不住你現在滿身要飯的氣質啊。”
王守仁整了整破舊的衣裳:“再說一次,我不是要飯的。”
“走,燕來樓,我請客,今日故人相逢,酒肉款待。”秦堪根本不聽王守仁的辯解,拉著他的袖子便興沖沖往前走。
有人請客,王守仁的臉色這才好看一點:“從見面到現在,你終於說了第一句人話。”
“王兄,先說好啊,到了燕來樓前,你要剋制自己的情緒,蓮花落之類的東西就不要唱了……”
“我——不——是——要——飯——的!”
“嘴硬……”
秦堪嗔怪著推得王守仁一個踉蹌,親熱得如同城管驅趕擦皮鞋的……
…………
…………
果然是“款待”,如狼似虎的侍衛們提前衝進了燕來樓,將整個樓全部包下,秦堪和王守仁走到樓前,老鴇最大幅度地堆起笑臉,小心翼翼地朝這位權勢熏天的國公爺福身一禮,至於這位年輕俊秀的國公爺為何帶著一位叫花子上門,老鴇問都不敢問。
時令果鮮,八冷盤八熱盤,各種山珍海味擺在桌上,酒仍是陳年的女兒紅,偌大的桌邊只坐了秦堪和王守仁二人,一群打扮得十分妖豔的鶯鶯燕燕如同穿花蝴蝶似的給二人佈菜斟酒,雅間角落裡,秀美脫俗的女子素手撫弄著琴絃。
顯然今日的兩位貴客有點粗俗,完全無視身旁的妖嬈女子,一個只顧著喝酒,另一個只顧著埋頭大吃。
美女們笑得都有些勉強了,一記記幽怨的目光如飛刀般投向那位年輕英俊的國公爺,暗恨妾命薄如紙,郎心堅似鐵,如此絕佳的巴結權貴脫出苦海的機會,然則這位國公爺坐懷不亂,如老僧入定,不起任何波瀾,好好的機會只能眼睜睜看它的流逝。
王守仁的吃相委實不大好看,不知餓了多少頓,最後仰脖將一杯酒倒入口,眼睛徒然睜大,抿著唇品位半晌將酒吞如喉,這才長長吁了一口氣。
“好酒!這才是真正的酒,貴州喝的怎能算酒,簡直是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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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章 把酒敘舊
一個人若成了聖人,會有怎樣與眾不同的表現?
言必子曰孟雲,行必儀態翩翩,張嘴便是家國天下黎民福祉,腦子裡思考的事情比菩薩還悲天憫人……
秦堪的印象裡,聖人應該有很多可貴的異於常人的言行,而絕不是一張嘴便說喝尿。
王守仁說完後又灌了一口酒,品了半晌,肯定地道:“沒錯,這才是酒,貴州喝的是尿。”
秦堪摸著下巴打量他,心中暗暗嘀咕,不知這傢伙升級了沒有,若還沒成聖人便被自己弄回了京師,自己算不算對中國千年學術界犯下了彌天大罪,背了個奸臣的罪名也就罷了,再背一個學術罪人的罪名,不知自己背不背得起……
“王兄,這兩年過得清苦否?”
王守仁嘆了口氣:“苦啊,怎能不苦?房子被苗人拆了一次又一次,後來只好住山洞,缺衣少食且不說,最重要的是,連書都沒有一本,教人怎麼過日子,幸好貴州提學毛科對我執禮甚恭,隔三岔五給我送些衣食和書籍,否則我都不知該如何在龍場驛站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