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生來就愛欺負人的,但唯一不能欺負的便是我的夕兒了!”風王忽然又笑著道,瘦巴巴的臉上笑開一朵菊花來,竟似十分的得意。
“不敢,豐息確實為豐國蘭息。”豐息彬彬有禮的答道,心中嘀咕著,您老的女兒白風夕,天下誰人敢欺!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風王點頭看著他,神色間帶著瞭然。
然後轉向風夕,“夕兒,你要與你這位朋友好好相處!”
“父王,女兒省得。”風夕見風王說這麼幾句話,已似十分的疲倦,便扶他躺下。
風王最後看看他們,良久後嘆息一聲,然後閉上眼:“那我就放心了,你們下去吧。”
風夕與豐息退下。
出得英壽宮,天色已全黑,宮中早已燃起宮燈,燈火通明。
“裴總管。”風夕喚道。
“老奴在。”內務總管裴求趕忙上前,“公主有何吩咐。”
“父王的後事準備齊了嗎?”風夕抬首看著夜空,今夜星稀月淡。
“回公主,半年前大王即吩咐備好了。”裴求躬身答道。
“半年前就備好了嗎?那也好,也就這兩天的事了,你心中要有個數,宮中不要到時一片慌亂才是。”風夕低首看著眼前侍侯父親已三十年的老宮人。
“公主放心,奴才省得。”裴求點頭,然後抬首看一眼公主又垂首,“公主連日趕回,定是疲倦,還望公主好好休息,保重玉體,風國日後將全倚靠公主!”
“我知道,多謝關心。”風夕點頭,然後又道:“將這一年內的摺子全搬到我宮中,另派人通知,兩日後風雲騎所有將領含辰殿朝見。”
“是。”裴求領命。
風夕屏退所有侍從,自已提著一盞宮燈,在宮中走著,豐息跟在她身後,兩人皆一言不發。
走到一座宮殿前,風夕忽然停住腳步。
良久後,風夕才推門進去,一路往裡走,穿過長長迴廊,最後走到後院一口古井前,她才止住腳步。
一路來,豐息已把這宮殿看了個大概,宮殿雖小,但佈置卻精緻幽雅,而且幹凈,只是並無人居住,這可說是一座空殿。
“這座含露宮是我母后生前所住,母后死後,這宮殿便空下來,父王不讓任何人居住。”將宮燈掛在樹上,風夕忽然開口說道,因為宮殿的空曠,她的聲音在周圍幽幽迴盪。
“母親生前最喜歡坐在這口井邊,就這樣看著井水幽幽出神,好多次,我都以為她要跳下去,但她沒有。她只是一直看著……一直看著……直到那一天早上,她毫無預警的倒在地上,摔碎了她手腕上那一隻父親送與她的蒼山玉環,然後就再也沒有起來。”風夕彎腰掬一捧井水,清澈冰涼,一直涼到心裡頭。
她張開手,那水便全從指縫間流下,點滴不剩,“小時候,我不大能理解我的母親,與母親也不大親近,反倒和父王在一起的時間更多。母親獨住此宮,記憶中她總是緊鎖眉頭,神情幽怨,一雙眼睛看我時也是時冷時熱,反倒她看著這一泓井水,眼神倒是平靜多了。後來,我想,母親是想死,但又不甘心死!只是……最後她卻還是死去了,心都死了,人豈能還活!”
她拍拍手,拍去掌心的水珠,回頭看著豐息,“女人一顆心總是小得只容得下一個男人,而男人心卻大得要裝天下、裝權勢、裝金錢、裝美人……男人心中要裝的東西太多,男人的心太大太大了……而有些女人太傻,以為男人應該和她一樣,‘小心’的裝一個人,因著她自己的那顆‘小心’,到無法負荷時,便送了性命!”
“女人,你要控告天下男人嗎?”豐息探首看看那口古井,在黑夜裡,深深幽幽的不見底,宮燈的對映下,井面偶閃一絲波光。
“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