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夏城傳來訊息,杜老他……”
嶽生神色黯淡,葉少臣聞言,倏地站了起來,大步往外走去。
蘇齡玉的針落到了地上,無聲無息,一如杜鵲然的氣息,再也探不到任何動靜。
她頹然地垂下手臂,靜靜地看著杜鵲然的面容。
深陷的眼窩,乾癟的臉頰,裂出口子的嘴唇還沒有完全閉上。
彷彿還在說,你行的,你很好……
她哪裡好了!她哪裡值得杜老這麼信任!
蘇齡玉死死地咬著嘴唇,很快也嚐到了血腥的滋味,她沒能留住杜老,她明明讓杜老等她的,她卻失言了!
她算什麼?
蘇齡玉忽然覺得周身的空氣都稀薄了起來,氧氣無法抵達心肺,像是有人將她身邊的空氣都吸走了一樣。
為什麼杜老會死?他是最不應該死的才對!
蘇齡玉就沒有見過比他更有醫德的大夫,為什麼這種事情,會輪到杜鵲然的頭上!
“老爺……”
谷木泣不成聲,跪在杜鵲然的床邊磕頭,白歸細細地檢查了杜鵲然的情況,搖了搖頭,“節哀吧。”
人像是隻有一口氣吊著,那一口氣沒了,人也就沒了,再也回不來了。
蘇齡玉的眼前有些發黑,指尖深深地掐著自己的掌心,卻似乎並不管用。
她來到寧朝之後,一度很慶幸自己會醫術,她將醫術當作賺錢的技能,也確實一步步地過上了衣食無憂的日子。
她覺得天無絕人之路,醫術對於她來說,是重要,卻也並不是那麼重要,能賺錢就好。
之後,便遇到了杜鵲然。
那個已然站在京城醫者高處的人,明明可以對自己視而不見,卻莫名其妙地,跟她一點點變得親近起來。
那個老人,本可以名利雙收,在京城安安穩穩地度過晚年,坐享別人的尊敬和愛戴,此刻,卻死在遙遠的夏城,城南的一間昏暗的屋子裡。
蘇齡玉的心一陣陣絞痛,她覺得很荒謬,卻又覺得,這很符合杜老的性子。
杜老到臨死,都相信她的醫術,他說她行的,他說如果有人能終結這次的災難,一定是她。
她何德何能!能讓杜老這麼信任?她明明沒有杜老想的那麼好,那麼有本事!
“姑娘,您還好嗎?”
青芝擔憂的聲音有些甕聲甕氣,蘇齡玉的耳朵裡,血液的聲音不斷變大,像是要蓋過一切一樣。
她做不出任何反應,腦子裡只能不斷地盤旋一個問題,為什麼杜老會死呢?
“姑娘,姑娘……!”
青芝焦急地不斷呼喚蘇齡玉,姑娘此刻的樣子太可怕了,彷彿靈魂都飄散出去了一樣,她急得不行,伸手輕輕拉了拉蘇齡玉。
下一秒,蘇齡玉整個身子晃了晃,像是崩塌了一樣,眼看著就要往地上栽倒。
“姑娘!”
青芝驚叫起來,沁竹和其風都在外面,她趕緊往蘇齡玉的身子底下撲過去,想要成為蘇齡玉的墊子。
可是瞬息之間,一道勁風將青芝撲到一半的身子掀了起來。
葉少臣穩穩地摟住蘇齡玉,她比之前清減了許多,輕飄飄的一點分量都沒有。
“不是你的錯,齡玉,你做得很好。”
“我做得……很好?”
遊魂一樣的聲音,從蘇齡玉的齒間溢位,是葉少臣從來沒有聽過的空洞音調。
“是,你做得很好。”
蘇齡玉的身體,忽然激烈地掙扎起來,“我做得哪裡好?我做得根本一點都不好!”
“剛來的時候我在做什麼?杜老在潛心治療的我在做什麼?為什麼要說我做得好?我哪裡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