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裴家刺殺皇后是假,但我們李家滅了他全族是真!我們可以不恨裴家,但他一定是恨透了李家的每一個人,包括你!」
說著,李瑨面色漲紅,氣喘吁吁道,「必須殺了他。」
聽到這句話,李心玉心臟驟的一疼。
「必須殺了他!」
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李心玉記得,那也是一個蕭瑟的冬日,她與裴漠的私情被太子撞破,皇兄怒不可遏,讓幾十個金甲衛士拿下裴漠,將他按在雪地裡,大聲道:「誰都可以和心兒在一起,裴家人不可以!」
清歡殿的動靜實在太大,連一向閉關的皇帝都被驚動了。
李常年兩鬢霜白,穿著一件朱紅的袍子,形銷骨立地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裡。他渾濁的視線掃過被按在雪地裡的漂亮少年,掃過怒氣沖沖的李瑨,又輕輕落在李心玉身上。
長安萬裡,銀裝素裹。李常年就這麼站在那株枯敗藏雪的老杏樹下,只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問她:「心兒,你知道裴家是什麼人嗎?」
帝王雖老,餘威猶在,那一瞬,李心玉是怕的。不是怕死,而是怕裴漠死。
所以,她做錯了事,選擇用一種最愚蠢的方式結束了這場青澀又荒唐的感情。她說:「我知道的,父皇。一個男寵嘛,不過是玩玩罷了。」
李常年頷首,又說出了第二句話,不是懇求,而是命令:「武安侯郭忠手握重兵,其子郭蕭儀表堂堂,朕便做主賜婚,將你指配給他。」
『玩玩』二字和答應嫁給郭蕭,這大概是李心玉上輩子說的最蠢的一句話,做的最錯的一件事了,因為從那一刻起,她清楚地看見裴漠的眼中有什麼東西碎掉了,再也拼不回來。
李心玉的輕佻救了裴漠一命,畢竟沒有誰會在乎一個男寵的死活。
她開始嘗試著與郭蕭來往,卻忽略了裴漠眼中與日俱增的失望和痛意。愛而不得,失望到了極致,便變成了徹骨的恨意。
那時,裴漠紅著眼,一遍又一遍地對她說:「你不要嫁給郭蕭,不要去找別的男人,你再等等我,再等等我好不好?」
他的眼神是那麼的茫然又無助,低聲下氣地乞求,那是李心玉唯一一次看見他如此狼狽的模樣。
再後來,裴漠當著她的面,用匕首剜去了脖子上的奴隸刺青,所有歡好和恩愛都隨著他的血液淌了個一乾二淨。
他說:「李心玉,終有一日,我會讓你心甘情願的臣服於我,從此不能再看世間別的男人一眼!」
他走得很是決絕,從此再見,便只有兵戎相見,生死兩隔……
李心玉不想走前世的老路了,她得堅強些,再堅強些。更何況,今生的裴漠已不再是她的禁-臠,他們之間清清白白,只要她夠好,以裴漠的性情,或許真能感化他,讓他心甘情願放棄仇恨。
她很清楚李瑨的性格,倔驢一個,只能順著來,若是在他盛怒之時出言頂撞,後果只會更加嚴重。他沒有暗地裡殺掉裴漠,已經是給足了妹妹面子了。
「皇兄,既然是危險的人,自然是要放在本宮的眼皮子底下看著才行。」想了想,李心玉順著李瑨的性子安撫道,「殺了他有何好玩的?讓他做我的打奴,慢慢磨礪他,豈非更有意思?」
聞言,李瑨面色稍霽,問:「你把他當玩意兒養著?」
李心玉緩緩點頭,竭力讓自己的眼睛看起來真誠些。
李瑨撥出一口氣,抖動的腿也平息了下來,半晌方道:「可是心兒,他的眼神太危險,我怕你駕馭不了他。」
「不會的,越烈的馬,馴服起來才越有趣。」李心玉放軟了語氣,拉著李瑨的袖子小聲道,「好哥哥,求你了!你別將裴漠的事告訴父皇,父皇身體不好,我怕他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