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玉一手搭在岸上,枕著腦袋,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後順勢一歪倚進裴漠的懷裡,手撫上他日漸寬厚的胸膛。
裴漠心下一動,伸手按住她不老實的爪子,眸色深沉,暗啞道:「殿下……」
「別動,讓我靠靠。」李心玉閉著眼,聲音綿軟混沌,像是囈語。
這小祖宗向來是撩了就跑,極其不負責任。裴漠忍得難受,乾脆閉起眼睛打坐,淺淺地吞吐氣息。
不多時,胸前遊弋的爪子不動了,軟軟地搭在裴漠腿上。
裴漠睜眼一看,不禁目光柔和了下來。
李心玉睡著了。
她烏黑秀麗的長髮從肩頭披散,滑過纖細的腰間,最後如墨般在水中暈染開來,燭火曖昧,給她瓷白幼嫩的肌膚鍍上一層暖意,在她濃密卷翹的睫毛下投下一片陰影。
她微張著唇,像是索吻,胸前的溝壑隨著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李心玉是個很奇特的人,她身上有著艷麗的風情,也有著少女的青澀,明明相反的兩種成分混合,在她的身上卻一點也不違和,彷彿『艷而不俗』這個詞生來就是為她所造。
裴漠動了動,想將她從池中抱出來,睡夢中的李心玉像是被驚擾似的,不安地抱住他的腰,眉頭輕蹙,含糊地叫了聲他的名字,卻並未醒來。
裴漠情不自禁放緩了呼吸,垂首在她光潔的額上落下虔誠的一吻。
李心玉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中的她變成了一隻鳥,飛過浩瀚蜿蜒的長安城防,飛過熱鬧繁盛的市坊長街,那燈紅酒綠、高樓佛塔,全是她之前不曾見過的盛景,令她目不暇接。她想疾呼大叫,卻只能發出『啾啾』的脆鳴聲。
她飛入宮城,想去看看父皇和太子哥哥,可不知為何,她找遍了整個長安宮也不曾見到父兄,只有一個儒雅的男人坐在議政殿中批閱,旁邊的人叫他:「皇上。」
不知為何,李小鳥兒感到有些難過,她飛累了,棲息在宮外一座府邸院中的大樹上。
院中書房裡傳來一個男人壓抑的咳嗽聲。他真的是咳得太厲害了,連樹上的李小鳥聽了都感到替他胸腔疼。
她轉動小腦袋,換了個角度,從葉縫中看到有戎裝侍衛匆匆忙忙地端著藥湯進了書房,隨即有人小心地勸慰道:「將軍,您多少喝兩口藥罷,這病不能再拖下去了……」
「出去!」熟料男人並不領情,嗓音陰沉而沙啞,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將軍,屬下求求您!您即便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您一手帶出來的裴家軍著想啊!軍不可一日無將,您才三十歲,什麼坎過不去?何苦將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
「我說,出去!」
屋內噼裡啪啦一陣脆響,像是瓷器摔碎的聲音,接著藥香瀰漫,侍衛紅著眼退了出來。
李小鳥知道,那男人多半打翻了藥碗。
真是個固執又暴躁的男人。
或許是出於一點好奇,又或許是一股未知力量的吸引,李心玉撲騰著小翅膀,落在書房半開的窗欞上。
她偏了偏腦袋,望見了案幾後潦倒坐著的,一個孤零零的身軀。
男人背對著窗戶坐在陰影中,很高大,但也很瘦,脖子後有一道觸目驚心的疤,像是被生生颳去皮肉後重新長出來似的,那一片面板與周圍的膚色格格不入。
他的頭髮有著星星點點的霜白。奇怪,那侍衛不是說他才三十歲麼?而立之年,青春鼎盛,怎麼就滿頭白髮了?
正疑惑著,那男人扯下掛在脖子上的香囊。
李心玉注意到他的腕上有一截紅繩,繫著兩隻金鈴。金鈴應該是被摔碎後又粘起來的,上頭裂紋明顯,甚至還缺了兩個小口。
男人背影蕭瑟,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