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雖說湖幹了,堤壩卻還完整地保留著。
兩人來到堤壩上,陳言指著遠處的林子說:“林縣你看,如果把南北二湖封閉起來,就跟封山育林那樣,不讓人進出,不讓羊群出沒,就算不再提倡種草種樹,怕是用不了十年,這兒一定會水肥草美。”
陳言的聲音感染了林雅雯。她望著遠處綠油油的楊樹,還有大片大片的沙棗林、紅柳叢,以及梭梭、毛刺等,心血跟著沸騰。陳言說得沒錯,這兒要是真學山區封山育林那樣,制定硬政策,把所有踩踏的腳步阻止住,沒準綠色真就能連成片。綠色中間那刺眼的斷裂帶,其實就是人類活動的結果。
“你這個主意好,怎麼想出來的?”林雅雯一時激動,感覺陳言不經意間說出了一個妙點子。
陳言呵呵一笑:“瞎想的唄,在湖裡走來走去,每次都要踩斷不少小樹枝,你說,我們到底是在護林還是在毀林?”
女縣長 第四部分 第七章 沉重的空氣(11)
林雅雯沒回答,她的目光仍然被茫茫的湖區牽著,南北二湖,曾是沙鄉人的生命之湖,沙湖兩個字,正是因此而來。但隨著沙鄉發展的腳步,這綠,這水,卻在一天天消失,想來,這也是一個絕妙的諷刺。人類越是想改變自然,自然卻越是惡作劇地報復人類。她來沙湖縣兩年,年年喊種樹,年年喊保護生態,結果呢,腳下的土地,比兩年前又幹旱許多,綠色也比兩年前少了許多。再這麼下去,怕是這一片綠,就會被身後茫茫的黃沙吞噬。
有時候最笨的辦法,或許就是最管用的辦法。把人撤出去,真是比啥辦法都管用。
“人呢,人往哪去?”激動了一會,她又回到了現實中。
“該往哪去到哪去。”陳言正拿著攝像機,拍攝從遠處慢悠悠走來的一群羊。不用猜,那羊一定是七十二的。
陳言順口甩出的一句話,又讓林雅雯怔想半天。哪是該去的地方?南北二湖有四個鄉十九個村委員近十萬口人,往哪去?這樣大的工程,哪是她一個縣長做得了主的!
“走啊,還愣著做什麼?”陳言已到了遠處,見林雅雯還傻站在堤壩上,放聲喊。林雅雯這才醒過神,知道自己不該做這種夢。到了跟前,陳言笑道:“隨口說說,你還當真了?”
“不是我當真,是這個建議真有價值。”林雅雯認真地說。
“有價值的東西太多,實用的卻太少。你是縣長,不能跟我一個思路,你得首先考慮實用。”陳言說著,又舉起照相機,抓拍天上的白雲。七月的沙漠,天高雲更高,望一眼都能把人的心扯起來。
這一天,陳言跟林雅雯兩個原本有可能成為冤家的人,在沙漠裡轉得很快樂。這得歸功於陳言。自從離開晚報社,自從成了一名失業者,陳言的心境,發生了巨大變化。一番艱難抉擇後,他終於從低谷中走出,開始笑對人生。受他的鼓舞,林雅雯的心情也變得透明,不再沉重,不再壓抑,一種快樂感染著她,激悅著她,這快樂是辦公室裡體驗不到的,也是平時很少能擁有的,她有種身心徹底放開的暢快感。不知不覺間,兩人已走出很遠。夕陽將大漠染得一派絢麗,莊戶人家的屋頂升起裊裊炊煙時,兩人往回走。
經過一片鹽鹼地時,陳言忽然說:“有人託我問候你呢。”
“誰?”
“你猜猜。”一路交談下來,陳言已完全沒了拘謹,老朋友似的。他也沒想到能跟林雅雯聊得如此自然。這陣兒,忽然記起一個人,心想咋把這事給忘了?
“我猜不到。”林雅雯也早已沒了縣長的架子,跟大姐姐一樣親切自然。
“你的老同學,老朋友。”陳言道。
“他?”林雅雯疑惑地問了一聲。陳言朗聲一笑,點了下頭。林雅雯的步子就止住了,怔在那兒,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