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酒就是綵鳳讓我帶給你的,你也喝一口。
在這月暗星疏的夜晚,他的聲音越發顯得悲涼。一陣風“倏”地吹過來,他的身子不由地抖了一下。
他又舉起酒瓶,喝了幾口,接著說:兄弟,今天我進城了,也見到他孃兒倆了,他們都好,你放心吧。
說完,他又喝了一口酒,這時候,他的眼淚就下來了。他已經有了一些酒意。靠在大河的墳上,他忽然覺得此時的大河離自己很近,過了半晌,他很響地拍著胸脯衝大河說:大河兄弟,你託付給我的事我沒忘,我記著吶。我還是那句話,以後有我吃乾的,就決不讓他孃兒倆喝稀的。大河,你聽到了嗎?
說著,他轉過身來,用胸懷貼住了大河的墳頭,彷彿抱住了大河一樣。兩個人就像從前那樣,親親熱熱地抱在了一起。
大河啊,你就放心吧,有我在,我決不會委屈了他孃兒倆。你踏踏實實地在這裡好生歇著,等打跑了鬼子,我就接你回家。
最後,他把剩下的半瓶酒都灑在了魏大河的墳前。在走出兩步後,他又停了下來,轉過身,衝魏大河敬了個禮,才搖搖晃晃地走了。
在沒有見到綵鳳母子時,綵鳳和抗生在楊鐵漢的腦海裡是抽象的,就像符號。可自從見到了綵鳳和抗生,生動、具體的兩個人就不可遏止地闖進了他的心裡,惦念和牽掛也變得越發的悠遠和綿長。
那以後,不知在什麼時候,他冷不丁地就會想起那孃兒倆,心裡就“別別”地亂跳上一陣。就是在夢裡,那對母子也偶有造訪,猛不丁地驚醒後,就再也睡不著了,綵鳳和抗生就活生生地立在他的面前,靜靜地望著他。不知為什麼,他的眼淚就又流了出來,他在心裡說:綵鳳、抗生,你們等著,等把日本人趕走了,我就進城去照顧你們。
楊鐵漢冥冥之中感到這一切就是老天的安排,處於血氣方剛的他按理是不該信什麼命的,但在綵鳳孃兒倆的問題上,他竟覺得自己逃脫不了該有的命運。
接下來的日子裡,他的心思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城裡的綵鳳和抗生。他一直在尋找著再一次進城的機會。
機會就這樣鬼使神差地又一次來了,也就是這一次,徹底地改變了楊鐵漢的人生命運。
這天,縣大隊正在楊家莊休整待命,肖大隊長神秘地把楊鐵漢叫到了大隊部。說是縣大隊部,其實就是普通的一間老鄉住的民房。
肖大隊長找到楊鐵漢,小聲地說了一句:鐵漢,你跟我來一下。說完,就獨自走在前面。
大隊長,有啥事?楊鐵漢一迭聲地追問著。肖大隊長頭也不回一下,甩著兩隻胳膊很快地在前面走。
楊鐵漢覺得今天的肖大隊長很是有些怪。
肖大隊長徑直把他引到大隊部,此時,劉政委的樣子就像個地道的農民,盤著腿,坐在炕上,一團團的煙霧把他密密實實地罩了。楊鐵漢明顯感受到,肖大隊長和劉政委此前正在這兒研究著什麼,這是他邁進屋門後的第一直覺。
肖大隊長走進屋裡,便揹著手在空地上踱步。劉政委透過層層疊疊的煙霧望了楊鐵漢一會兒,終於開了口:鐵漢,坐吧。
楊鐵漢看了看劉政委,又看一眼正在踱步的肖大隊長,坐在了炕沿上。
劉政委猶豫著衝肖大隊長問:老肖啊,是你說還是我說?
肖大隊長揮了一下手:人是你定的,還是你說吧。
肖大隊長說這話時,很有些火氣的樣子。
劉政委點點頭,不緊不慢地捲了支菸,點上。
楊鐵漢突然意識到,將要有大事發生了。以前,肖大隊長和劉政委也找他談過話,交待過任務,但從來不是今天這個樣子。他有些緊張地看著面前的劉政委和肖大隊長。
劉政委說話的聲音很低、也很慢: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