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元拿起那張紙,上面的字跡剛勁有力,就如同字的主人,高潔利落。
自然,她不是驚訝於一筆好看的字,而是上頭的一串地名。若是不知道的看了,定然會覺得名稱怪異,但是孟元元知道,這是南洋的一些地方,而且連起來正好是一條航線。
“你在看什麼?”
冷不丁身後一道聲音,孟元元將紙張放下,回頭見著賀勘從裡間出來,正看著她的手。
“想看看能不能整理好。”她嘴角淺淺,燈影下兩顆酒窩一軟。
賀勘走到桌邊,已經換下板正的外袍,此時身上衣裳略鬆散。他往那張紙看了眼,也沒說什麼。
桌上還擺著從賀御那兒收回來的小彎弓,他皺了下眉,隨手往桌邊一掃,而後撩袍坐下:“前日的事耽誤你出門,不若明日你去一趟罷?”
“明日?”孟元元應了聲,繼續垂首整理著,“我也是這樣想的。”
倒是他這樣主動說起,剛好定下也行,左右是一定要去一趟郜家的。
賀勘抬眸,人隔著一張桌子站在那兒,聲音輕輕淺淺。
“是郜家?”他問了聲。
孟元元手裡一頓,往他看了眼:“對,上回沒見成。”
回話的同時,心中生出一絲詫異。以往,賀勘很少詢問她什麼,甚至不會在乎,今日怎的開口了?
賀勘收回視線,手一伸抓上桌上的帕子:“郜家是跑海運的罷?”
話到這兒,孟元元明白上來,他為何問到郜家。大概是因為賀滁的原因,賀勘最近對於航運的事很是在意,郜居下過南洋,便也隨口問問。
“太亂了,不必整理了。”賀勘道,指的是那一堆亂紙。
孟元元不喜歡半途而廢,手裡還是一張張順著:“不算亂,順著字句的頭尾,很快會理好。”
說著,她看了一眼紙張的末尾,隨後在桌上翻找對應的下一張,對齊理順。
“你能看懂?”賀勘問,寫在紙上的字不同於嘴中說出的話,之乎者也的,一般人難看懂,更不說他上頭記了不少海外的東西,器物、地名、風俗……
女子大多讀書少,看些易懂的雜書便罷了,這樣記錄文志是看不下的。這一點,在秦淑慧身上就能驗證,僅些簡單的書籍就讓她一臉苦相。
“有些罷。”孟元元應了聲,沒太多在意,只是見到某些海上地名的時候,手裡會停頓一下。
輕微的紙聲,搖曳的燭火。
她的手指靈活,哪怕撿紙的時候也有一股獨特的輕盈,這和她打小練習彈阮有關。很快,一沓子亂紙被她打理整齊。
“好了。”孟元元雙手一送,給去了賀勘面前。
賀勘正開啟方才的帕子,注視著上面的兩枚物什,細細看著。聞言,他抬頭,伸手接過,沒想到她這樣快。
他隨後翻了翻,居然每張的順序都是對的。原本以為要再費時寫一份,如今虧著她能撿回來整理好,省了一
番功夫。
“辛苦你了。”賀勘手指摩挲過紙面,遂放去桌邊一角,“去人家,要帶些禮物罷。”
“自然的。”孟元元嘴角軟軟一勾,然後看去了賀勘的手邊。桌面上鋪著一方雪白的帕子,上頭兩枚鮮紅的小物什。
是兩塊珊瑚,只是不大,皆是小拇指大小,看著像是大株上截下來的小枝。
賀勘頷首:“明日正好有車去碼頭,你可以跟著。”
“好。”孟元元應下,想著這樣也方便。
年底了,賀家底下不少莊子會運送東西來,想是馬車去碼頭取東西罷。隨之,她對他欠了下腰身,拿起桌邊兩冊書準備離開。
“元娘。”賀勘眼見人已轉身,喚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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