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
彷彿又回到十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初夏的夜晚,她駕車送他回別墅。與上次不同的是,這一次她只用了半個小時。去別墅的路線她已印至腦海,上高架,每一個拐彎,只需提取便是。
沈聰感覺到了車子的勻速行駛,說:“這次沒有錯。”
餘七美從大路駛入小道,路旁的樹林一一掠過。這條路與它的終點,十年之間她未曾涉足。她絕對是一個倔強的人,心性上的固執和決然每每跳出來支援她的決定。這就是餘七美,一旦下定決心,就一定要做到。
現在不同,她口口聲聲說恨他,不想再見他,其實心還在猶豫。她想與他一刀兩斷,橋歸橋,路歸路,奈何心中不捨;她想原諒他,不去追究他的消失,可是心總有不甘,舊日的痛苦痕跡一再浮上心頭,不能消除。
夏日夜晚的郊區,一切沉浸在一片靜謐中,白色別墅在夜色之中更顯美麗。鋼筋水泥的建築沒有感情,所以它不能體會餘七美近鄉情怯的感受。明明想靠近,卻一再遠離。
餘七美攙扶著沈聰,想都沒想就直奔三樓左側的房間。她將他安置在床上,順手開啟壁燈。淡黃色的光芒在夜色的映襯下更顯柔和。他緊繃的臉慢慢鬆弛,退卻白日的嚴肅和冷靜,重新回到十年前的溫和。
餘七美為他留了離床最遠的一扇窗,防止凌晨的冷風直接吹到他的頭。細心拉好窗簾,擔心夏日早早升起的太陽過早喚醒他。這一切她做得非常自然,不知情的人會以為她日日練習,所以才可以這樣條理分明,每一個步驟都恰到好處。
休息了將近兩個小時的沈聰已無大礙。他早已不是初入社會的莽撞青年,為了健康滴酒不沾;從二十歲接下公司總經理的職務開始,他幾乎每日都要參加一個有酒的應酬。日子久了,身體對於酒精的免疫能力自然上升。他差不多就要習慣了。
現在,他躺在床上,看著阿美為他忙來忙去,心不知道有多安定。至少他知道,阿美心裡是有他的。無論她有多少怨恨,在關鍵時刻,她都不會丟下自己不管。這一點她做得很好。起碼比自己好。
做完這一切,餘七美走到門口,打算幫他調好空調的溫度。沈聰以為她要走了,慌忙坐起來,問:“你要走了嗎?”
餘七美看他一眼,“我幫你調好溫度才走。你不要做大幅度的動作,當心壓下去的酒精再上來。”
沈聰重新躺下,抽抽鼻子,“我很不舒服。”
她折回床邊,看著他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就忍不住生氣,“知道喝完不舒服,還一杯一杯接著喝!知道自己不能喝,還逞能!”
“呵呵,”沈聰笑,“我喜歡你兇我,這樣才像我的阿美。我不要你戴著面具和我說話。”他越說越多。
餘七美製止他,“你不要再說了,趕緊睡覺吧。”
他像個小孩子一樣連連搖頭,“我不要睡覺。我要和你說話。阿美,你知道嗎,我一點都不怕自己喝醉酒,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送我回來。有你在我才敢肆無忌憚,沒有你我什麼都不敢做。以前參加什麼宴會啊、酒會啊,我都不會讓自己醉,我一定會撐到最後,因為我知道沒有人會送我回家。”
“你就這樣篤定?”
“呵呵,對啊。無論到什麼時候,我的阿美都不會扔下我。”
“可是你卻扔下了我。你可知道找不到你我有多難過,我足足在別墅等了三個月。整個暑假,我早出晚歸,就怕一不留神錯過你。我無心看書,無心與人交往,全部的心思都繫於等待你這件事。十七歲的小女孩,像個傻子一樣等待她心中的白馬王子。結果呢,所有的一切都是鏡花水月,我所編織的關於王子拯救公主的故事只是虛幻。”
“對不起,阿美。”
“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可消除我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