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櫞不敢多說,輕手輕腳地服侍她躺下,自己坐在床前的小機子上一面做著針線,一面守著喬蓮房。
喬蓮房睡得並不安生。窸窸窣窣地不停地翻身。
繡櫞知道她心裡難過,卻沒有辦法安慰她。
同樣是姨娘,那兩個一出手就是三十兩銀子不在乎,這個卻畏手畏腳不敢多用一分錢;同樣是姨娘,一個
代表四房去給曉梅祭拜,一個代表四房去給濱菊恭祝,這個卻被禁足院子裡;同樣是姨娘,一個生了庶長
子,一個女兒養在太夫人和夫人面前,只守著日子慢悠悠地過,好日子就會來了。這個卻被人陷害失去了
依仗……想著想著,繡櫞視線開始模糊起來。說起來,都怪她們太小瞧這些女人了。以為只要能抓住侯爺
的心就行了。卻從來不曾想到會被那些女人攔在中間。別說求救無門,就是想在侯爺面前申辯兩句也做不
到,更別說想施展那千般的本領、萬般的手段讓侯爺回心轉意了。
念頭閃過,她又想到那天十一娘感嘆她年紀不小的事。
小丅姐是侯爺的寵妄,她是小丅姐身邊的貼身婢女。十一娘動不得小丅姐,卻動得了她。
那句話如懸在頭頂的刀,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下來,繡櫞提心吊膽,日夜難眠。原指望著小丅姐能誕下一位
小少爺,在侯爺面前能說得上話,為自己爭取一番。現在……
她越想越心驚,只覺得臉上溼漉漉的,又怕驚動了喬蓮房,拿了手背悄悄擦著眼淚。
猛地聽見身邊“騰”地一聲響。
繡櫞忙循聲望去。
就看見喬蓮房滿臉是淚,隨手拎起床頭的迎枕、枕頭就是一通亂扔。
繡櫞嚇了一跳,忙丟了針線上前按住喬蓮房:“小丅姐,小丅姐,您這是怎麼了?'
“我真蠢,我真蠢。'
喬蓮房淚如雨下,“娘勸過我好幾次,我都沒咬聽到心裡……一心一意以為,只要侯爺待我好,其他的我
都不在乎……卻不曾想過,我不在乎,別人卻在乎。
我不去害別人,別人看著侯爺待我好,卻會來害我……如今釀成了大錯,失了侯爺的歡心……後悔已經來
不及了……”
她說著,抱著繡櫞嚎啕大哭起來。
繡櫞見她聳動著的瘦削肩膀,想著從來的玲瓏.也不由悲從心起,哭了起來。
“小丅姐,不會的,”
她用安慰了喬蓮房無數次的話安慰著喬蓮房,“侯爺只是一時惱了小丅姐。
等過些日子,侯爺氣消了,就好了!小丅姐.您別哭了,身體要緊……”
“不錯,”
就在繡櫞以為自己還要繼續苦口婆心的時候,喬蓮房突然停止了哭泣,“你說的不錯。
“侯爺只是一時惱了我。'
她看見喬蓮房徐徐坐直了身子,飽含淚水的大眼晴透著幾份毅然,“所以我要見侯爺!”
繡櫞大吃一驚。
她現在最怕喬蓮房不碩一切地鬧起來——杜媽媽既然去參加濱菊的婚事,說明太夫人已經站在了十一娘那
邊。
十一娘又把這院子團團圍住,她們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還有秦姨娘,自己信濟寧師太,卻告訴她們長春道長有生兒子的秘藥,分明就是不懷好意,在關鍵的時候
擺了她們一道。
又有文姨娘,整天笑嘻嘻的,府裡發生的大事小事卻一件也瞞不過她。
心裡到底打著什麼主意,誰也不知道……
她們腹背受敵,如果小丅姐還不忍一時之氣,她們面臨的只會是四面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