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再大的離散都好,最後所求也不過是一場小小的團圓。
這樣想著,經過通往墓園的岔路時,他對司機道:“先去一趟墓園。”
有的人和事,是時候做一場真正的告別。
他讓司機在停車場等他,自個兒下車買了一束白菊一路往墓園深處裡去。
夜雨延綿到清晨,只剩細微的雨絲,倒是清明的氣氛。遠處的山影和那些一層又一層的墓碑都籠罩在淡淡的水霧裡,看不真切,像一幅灰色基調的畫,只有路邊的樹剛冒出新綠,被雨水浸透了,顯得綠意更濃厚茂盛了些。
這條路他獨自走過很多次,竟然大多數時候都是在雨天。他沒有撐傘,他要去的地方並不用往上走很久,很快就到了。
墓碑前已經有人比他先到了,這麼巧,是康寧和何維林。
地上擺了大束的香水百合,開得正好,是康欣生前最喜歡的。
“喲,瞧瞧這是誰啊?穆大少不是自詡情聖從來都是在忌日的時候才過來麼,今兒這日子還沒到呢,幹什麼來了?”何維林陰陽怪氣地一番嘲諷,眼睛裡是帶了恨意的。
穆皖南沒理會,看向蹲在地上的康寧,她正用手輕輕擺弄花束,用手帕把墓碑擦乾淨。
她也看到了穆皖南,站起來,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穆皖南走過去,“來給你姐姐掃墓?”
“嗯。”康寧抬起頭,“這麼多年了,還是頭一遭,是不是很可笑?”
“你姐姐不會怪你。”他看看她,又看向何維林,“不過你不該帶一隻過街老鼠一起來,你姐姐應該不會願意見到他。”
一旁的何維林握緊了拳頭。康寧笑笑:“都是故人,有什麼區別?”
他不答,這回話卻是對何維林說的了:“何總都已經內外交逼了,還有閒情來掃墓?”
何維林牙齒都咬得咯咯響,“穆皖南,你別欺人太甚!”
“這話其實我早該對你說的。現在你自己沒本事拿不到光伏專案的路條,怪得了誰?不如你在這兒,當著故人的面兒,求我放你一馬,也許我可以考慮不讓你的公司死得那麼難看。”
何維林咬牙切齒,揮拳就打。穆皖南靈巧地錯身,他的拳頭揮在了旁邊的石碑上,頓時疼得嗷嗷直叫。
康寧無動於衷,始終只是淡淡看著墓碑上姐姐的肖像。
“穆皖南,你給我等著瞧!”何維林惱羞成怒,上前粗魯地抓住康寧的手,拖著她就走。
他沒有阻攔,康寧的目光從他身上掠過,永遠帶著他看不懂的微妙和矛盾。
他看向墓碑,放下手中的白菊。一旁的香水百合香氣霸道,姿態耀目,其實他每年都看到,也很清楚是什麼人送的,每次都不屑一顧地遠遠朝後拋下山去。這回因為有康寧,他只把花束往旁邊挪了挪。
墓碑上的笑容是永久凝固的,令人覺得熟悉又彷彿隔著十分久遠的時光和距離。
“見到你妹妹,是不是很開心?”他屈膝蹲下,平視著墓碑上的人,“可惜你也看見了,她現在跟何維林那個人渣攪合在一起……這是你想看到的結果嗎?”
逝去的人只是安靜地看著他。
“我盡力了,可她畢竟已經是成年人,勸不了什麼。如果可以,你幫幫她。”
他現在多少也有些明白,一個成年人下定了決心執意要做一件事,任何人都很難勸得住。
康寧先前已經將墓碑擦得很乾淨,他便沒再像以前那樣細心地拂去灰塵,甚至沒有碰那墓碑,遙遙隔著這樣一段距離說:“今年我來得早了點兒,以後大概也都是這個時間來了。你的忌日……也是思思的生日,我不能再來陪你。我們都有放不下的人,我不想再有任何遺憾了。你一定明白的,對嗎?”
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