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您的掃帚……”
“不要了!”盛無涯頭也不回。“你做了我徒弟的妻主,以後就是一家人,不用講究那待客之道啦!”
“那……綁人的事兒?”
“明天。明天綁給你!”
明天?
離朱笑笑。很好……
那一夜她早早爬上了床,幻想著明日綁了白琥珀回喬家的情境。
不知從何時開始,無條件地信任他、依賴他,在人群中下意識尋覓他的身影,只要看見他在身邊就會莫名其妙地安心。他彷彿是遊離在她身側的暖爐,沒有了會覺得冷,只有抱住了才能暖暖睡去。
她含笑入夢。夢裡有大片大片的紅梅盛開,面目模糊的紅衣男子懷抱古琴,站在冰天雪地中望向她,眼神悲傷得無以復加。
迷迷糊糊中,一雙溫暖的手輕柔而憐愛地摩挲著她的臉頰。癢癢的,如同蝴蝶翩躚。
她翻了個身,下意識喚出一個名字,卻感覺那雙手明顯一震,瞬間冰冷……
“師父,琥珀呢?”離朱起個大早,在院子裡前後左右找了一圈,卻沒看見白琥珀的身影。
“唔……”盛無涯毫無形象可言地大口喝著稀飯。“他和曲華去都城辦點事情,昨夜走的。”
“昨夜?”離朱怔了怔,似乎想起來什麼。“那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快則兩週,慢則數月。”盛無涯一臉無賴。“東越第一世家欺君罔上可不是小事啊!”
東越第一世家……不是喬府麼?
一聲脆響,離朱手中的瓷碗掉在地上,摔成了片片碎屑。“喬府世代忠良!怎麼會……欺君?”
一臉正氣的當家主母、英武十足的少女將軍、溫柔嫻淑的眾夫侍、還有記憶中那個溫潤如玉、笑容柔軟的小少爺……這樣的一家人,怎麼會欺君犯上?
盛無涯看看她蒼白如紙的臉,繼續自言自語。“喬府富可敵國、樹大招風,少當家戰功赫赫、功高蓋主,被皇室打壓是遲早的。不過我沒想到皇帝那老匹婦下手這麼快,做得這麼絕。”
“師、師父,您的意思是……”
“這件事琥珀本不讓我告訴你,不過我倒覺得多個人多個幫手……你們去吧,救活人、不要救死人,實在沒辦法的話……保住自己,回來。”
離朱等人當日出發,日夜兼程地趕往東越國都城淮陰城,然而一路上聽來的訊息卻愈發令人心涼如水。
傳天威震怒,將喬府上下數百人打入天牢。
傳喬府家中搜出按皇室規格製造的金絲楠木屏風、家財堪比東越國庫。
傳朝中數位大臣聯名上書為喬府求情,被治同罪。
傳府中女子無論長幼、不分主僕均賜斬刑,男子年長者流放、年少者為奴或充妓。
她們趕到淮城的那一天,陰雲密佈、冬雷震天,路人無不壓低了聲音竊竊私語,說喬府一案必為千古奇冤,才導致了百年不遇的神奇天相。
刑場上黑壓壓地跪了數百人,離朱遠遠看見那些熟悉的身影,頓時紅了眼睛,卻被白雲城兩大堂主制住,點了穴道,一左一右地架著。
事已至此,根本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衝上去也不過是多賠幾條性命而已。
離朱到此時才明白臨行前盛無涯的叮嚀:救活人,不要救死人……
原來她早就知道,喬府這一次……在劫難逃。
血紅漫天、血流蜿蜒,如一朵朵秋彼岸花在火照之路上綻放,詭異、妖冶、以及刻入骨髓的恨意……
離朱沒有移開視線,從一開始便定定望著遠處那一道道慘白色的身影,曾經她最親最愛的人在她面前倒下,原本鮮活的生命如鮮花枯萎、瞬間凋零。
幾天前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