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逸目光凝注,沒說話,心中卻暗暗地又有了一樁決定。就這樁決定,使得“鐵算盤”魏三清無憂無慮地度過了餘年。
這是後話,既是後話,現在不去談它。
不過,這證明了“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這句警世語,錯非魏三清昔年一念向善,體說得以靜度餘年事後福,怕屍骨早不知落在何方了。
沉默了片刻,魏胖子忽抬眼說道:“老弟,有用得著我的地方麼?”
南宮逸搖搖頭,笑道:“老哥哥,我人手已經很夠,小靈再加上不日也要來的小黑、小虎兩個,應該是綽綽有餘了,你安心當你的店主東吧。”
“老弟,”魏胖子正色說道:“你可別把剛才我那番感嘆放在心上。彼此不知身分便罷,既然知道了,魏三清就不能再裝下去。老弟,我絕不珍惜這把老骨頭,更沒把這身外之物的區區產業放在眼內,說個走字,我能頭也不回地全丟了它。”
這是昔年豪邁男兒英雄本色,人雖老,豪情不減當年,骨頭仍是硬的,在這幾句話中,流露無遺。
這種血性朋友太難得——南宮逸暗暗大為心折,淡淡一笑,道:“老哥哥,別誤會,我只是不願,也不敢再把你牽涉入武林是非漩渦中,你知道,這種事,進去容易出來難……”
突然放低話聲,低得只有屋中他跟魏胖子兩個人才聽得到。是故,除了他倆以外,誰也不知道他們談些什麼。
兒子上的殘燭,燃盡了。
屋內一暗之後又復明亮,顯然,又點了支新的。
這一陣低低交談,持續了好久。
直到天邊微泛魚肚白,小鎮中雞啼劃破夜盡前的片刻寧靜,才見魏胖子辭出,順手輕輕地帶上了門兒,袖著手,急步離去。
南宮逸,澈夜未睡,送走了魏胖子,熄了蠟燭,和衣躺在床上,準備閉目假寐一會兒。
無奈,天不從人願!
就在這時,一陣蹄聲由遠而近,至“高升客棧”大門口止住。
緊接著,砰、砰、砰,響起了擂鼓般敲門聲。
這一敲,整個客棧中的客人,都從甜睡中驚醒,紛紛推開窗戶探出頭,揉著促松睡眼抱怨:“大清早地驚人好夢,是誰這般沒公德!”
“孃的,八成兒是報喪來的!”
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喧嚷一片。
店主東房裡,傳出了魏胖子的話聲:“人呢?還不快起來瞧瞧去!”
左首一間房裡,有人應聲說道:“起來啦。”
房門吱呀而開,一名店夥,一隻手扣著釦子,一隻手揉著眼,快步走向前面,一面叫道:“來啦!來啦!”
快到大門口,沒好氣地問道:“誰?”
“誰?”門外有人粗聲粗氣地破口大罵道:“你他孃的店裡的人都死光了?老子敲了大半天門,這時候才起來開?惹火了老子,拆了你們這個鳥店,還不開門,”
古家堡‘來的!“真和氣!
店夥正在氣頭上,剛想張口反罵,聽到最後那五個字,一哆噴,白了臉,睡意全消,到了嘴邊的髒活兒,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一聲沒吭,顫抖著手,開了門。
門開處,兩名彪形黑衣大漢飛闖而進,店夥碰著點邊兒,就跌跌撞撞地退了好幾步,如不是手快扶住了櫃檯,非來個四腳朝天不可。
他剛站穩,還沒來得及喘氣。
居左那名黑衣大漢已橫鼻子豎眼地沉聲喝問:“那算卦的呢?”
店夥又一哆嗦,忙道:“在裡邊兒。”
居左黑衣大漢揮手道:“帶路!”
店夥如逢大赦,轉身飛步向後院走去,走時比來時快了一倍。後院中,魏胖子一邊穿衣裳,一邊出門,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