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夫人不準。小六子怎麼也是心疼我,吃飯時沒叫我,想等我睡夠再起,他再給我做飯。沒想到李夫人突然命令我們去照顧花田,連諾兒也被拎起來了,要知道我們昨晚可是快四更時才睡的啊,唉,李董事長這又是怎麼了?
一路上諾兒是哈欠連天,剛到花田就靠著一棵樹坐下了,說要先休息一下。可一眨眼,她便睡熟了。雖然已到仲夏,可田野裡的風仍是涼的。我脫下上衣給諾兒輕輕蓋上,自己卻不由得打了個寒戰。旋即一件衣服便披到肩上,回頭一看,正是小六子。他憨憨一笑,輕聲說:“爺,彆著了涼。您也坐這兒歇著吧,那點兒活我一個人就行了。”我點點頭,也著實有些體力不支,就坐在了思諾身邊。
日光,透過頭頂的枝葉漫散下來,在諾兒身上留下斑駁的投影。那一身粗衣布履,因著這些金絲銀線般的亮塊兒而突顯出一種不同世俗的高貴。聽著她均勻的呼吸,慈祥、恬靜的臉龐,那駭人的胎記此時幻化成一顆俏皮的硃砂痣,在諾兒的唇角邊輕輕跳躍——原來,你竟是世間最美的女孩兒!
回想起我們初識的那些日子,不盡笑意爬上腮邊。那時,我只是好奇,民間竟會有這等有趣的女子。沒有所謂的規矩家法的牽拌,沒有虛偽的口是心非的嘴臉。她絲毫不掩飾對我容貌的喜愛和讚歎,她也不掩飾對我身份的厭惡和警惕(雖然她還不知曉我真正的身份)。她巧舌如簧,和那些掌櫃夥計殺起價來勢不可擋;她豪氣沖天,當街鬥惡霸,更不顧世俗偏見,用自己少女的氣息與櫻唇,去挽救那個垂垂老矣的生命。她慈悲得菩薩一般的心腸,卻又調皮得頑童一般的心性。她幫人時,大大咧咧,沒有一點恩人的架子,我幫她時,她又不卑不亢,不肯為一點小恩惠喪失自己的尊嚴。這個謎一樣的少女,她讓我著迷。
她清純、透徹,彷彿天外飛仙,不沾染一點人間的塵煙;
她卻又神秘、多變,宛若一泓秋水,總令人看不透內中波瀾。
我如醉如痴地看著諾兒,整個人都好像要融化了一般,融在她溫暖、安逸的氣息中。手指滑過她瑩潤的面頰,輕撫在柔嫩的唇瓣上。突然又想起那晚,這迷人的小嘴竟迸發出一連串犀利的詞句,重重地擊中了我!我的心像被一片片一瓣瓣地撕裂砸碎,淚水瞬時就盈滿了眼眶!這是我六歲以後的第一次哭泣,我沒有就此覺得羞恥,我來不及考慮什麼身為男兒貴為皇子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就是委屈,就是心痛——我的愛竟是如此厭惡我,我的愛要遠遠地離開我!
還是這張小嘴,卻又學起地痞混混的口氣對我說:“嗯,九斤啊,陪大爺喝兩杯去!”我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她輕輕握著我的手,將這背後的故事講給我聽。我散碎的心這才又慢慢聚攏了來。原來她只是賭氣說的那番話,原來,她竟有著那樣的一副俠骨柔腸……
諾兒——我望著她微笑——你的守護星還是很盡職的,愛你的王子早就在你身邊了,只是,你不曾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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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諾
恍恍惚惚,又見到了那隻小船,那隻載著凝香和她滿是幸福祈盼的小船。我從空中鳥瞰,相依相偎的身影,柔情蜜意的喃語,凝香,願這情景便是你一生的寫照!咦?為什麼會是鳥瞰哩?難道……我死啦?靈魂飄在空中?不對,我記得我活得好好的,只是睡得太晚,累了。嗯!那一定是做夢了!我輕舒一口氣,知道自己沒死真是件好事。我抬頭看天,混濁的天空一片迷濛,只在飄渺的遠處,有顆星星好像在不停地衝我眨啊眨的,我便向它飛去想看個究竟。是的,我的確在飛,我聽到背後有“撲啦啦”的翅膀煽動的聲音——嘻嘻,偶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