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靜靜的關上門。
裴行儉沉吟的看著眼前這一家子被生活磨玩了腰,卑躬屈膝的給自己一干人作揖鞠躬,滿臉都是討好的笑意,眼神滿含期待希冀,和說不出的蒼涼哀求之意,裴行儉心頭一陣發酸。
想當年自己的父親裴仁基,和素有“萬人敵”稱呼的長兄裴行儼,密謀棄王投唐,被人出賣慘遭殺害,並被“滅三族”,洛陽裴氏一脈全誅,作為當年晚些時候出生的遺腹子,裴行儉一出生就揹負了一家子的血海深仇和復興希望,那在改朝換代的戰爭動盪中失去家族依靠的孤兒寡母,能相依為命、艱難生存活到現在,其中的艱辛外人是很難理解的,童年的重重心酸,哪怕只是想一下,如今心性磨練十足的裴行儉仍然有一種欲哭無淚的衝動。
好在到他少年時,貞觀之治的時代來臨了,作為名門後裔、烈士遺孤,裴行儉有幸遇到了當時遊手好閒的晉王殿下,以廕生的身份成為弘文生,依靠父兄的功績成為陪晉王殿下讀書的學徒,後來透過舉明經,正式走上仕途,本以為就此會做一個文官,卻在一年後,被委任去了遙遠的大西北。
如今看到這家子,裴行儉也是心裡沉沉的,那個叫小毛的孩子讓裴行儉不自制的回憶起了埋藏深處的童年,等回過神來,才略顯歉意的把拘謹的一家子找一間客房安頓下,當晚便去城中找來了郎中不提。
且說武順上了樓,進了房,出奇的是李治並沒有睡,而是坐在油燈下鋪開一張紙,一如當初武順醒了時的模樣,呆呆的盯著白紙不說話,怔怔的像是出神又像是思索甚麼,武順等了一會兒見李治還如此不動不響的坐著,蓮步輕移,走了過去。
近了,武順終於看清楚那白紙上寫著甚麼了。
那是一個個名字,這些名字依次連成了一個極規整的“圓圈”,圓圈中心同樣是一個人名,哪怕武順不涉及朝政,也聽說過的人,江南官場新貴——金陵刺史李義府。
這個“李義府”和其他名字不一樣,著重改用硃砂紅筆提的,黑壓壓排滿了整個紙面的圓圈的名字,都和那李義府有著縱橫交錯的關係,同時那彼此間也相互聯絡,密密麻麻的盤枝錯節,光看一眼,武順就暈乎的下意識的想打個哈欠,太複雜了。
“剪不斷理還亂,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啊。”李治低低的感嘆了一聲,恰好被武順看到了,一下子說到了武順心思,性子歡暢的武順毫不猶豫的直接道:“又剪又理的煩不煩吶,要是沒什麼用,一把火燒了就是,費那麼多心思。”
說完拍拍嘴,打了一個哈氣就望床榻走去,身後的李治不可察覺的輕輕抬了抬頭,張開嘴想說些甚麼,也許他是想反對武順,可出奇的最後竟沉默了下去,舉起那張研究了一個多月的名單,自嘲的笑了笑,一掃剛才的陰霾,眼中霍霍閃著油燈的火光,像一把熊熊烈火,能把所有的人都焚燒殆盡。
將紙放進懷裡,李治也安息了,沒有使壞,還是和以前一樣,抱著主動依進懷裡的武順,一覺睡到天亮,明天便輕舟下金陵,在椒陵李治想找的人沒找到,說去了金陵,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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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是,清早起床的李治,只讓歸海一刀去租了幾艘快舟卻沒有立即起行的意思,吃過了早飯的李治竟又回去睡了個回籠覺,恍然大悟般,裴行儉他們合著那不受待見一直被李治無視的李清河、金髮胡姬都把目光匯聚在武大姐身上,笑意玩味,沒有一個人開口,但任誰都知道那是甚麼意思。
吃了啞巴虧的武順沒有去開口解釋,這種事越解釋越糾纏不清,反而很挑釁的在李清河和金髮胡姬面前扭著香臀,尤其不為人注意的多看了姿色清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