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寧遠放下茶杯,笑道:「嗯?怎麼這麼問,你是聽說了什麼嗎?」
曲同秋開口的時候一陣難受:「老大。」
「嗯?」
「我今天,碰到上回你的同事了。」
任寧遠看了他一眼,等著他往下說。
「我在飯店碰到的。他是做『那種』行業的吧。」
任寧遠微微皺了眉,續而鬆開眉頭,坦然點頭道:「對。」
竟然這麼輕鬆就承認了,連絲毫的遲疑和掩飾都沒有。曲同秋只覺得眼前發黑,好容易才緩過來,又驚又悲,失態地兩手拍上桌子:「好好的一個男人,做什麼不好,偏要幹那行呢?!」
任寧遠繼續喝了幾口茶,顯然不打算和他爭論,過了半晌才說:「各行各業都有存在的道理。你接受不了,也不必勉強。道不同不相為謀。」
曲同秋眼睛都紅了:「老大,我沒有別的意思,不管你做的是什麼,我都永遠當你是我老大。」
「……」
「可是,你有難處,為什麼都不跟我說呢?我能幫上一點也說不定。」
比起他的激動,任寧遠倒很平靜:「你不必幫我。這行業也沒什麼不好,服務業的一種罷了。高薪又不太累的工作,不是那麼容易找的。」
「就算不累,難道不苦嗎?你那麼有才華,天底下能做的工有那麼多,為什麼要在這種火坑裡待著?」
任寧遠搖搖頭:「我們店不是什麼人都消費得起的,客人質量都有保障。沒你想的那麼不堪。縱有千般不好,也終歸是明碼實價,拿勞動力賺錢,比去偷去搶去騙強得多。」
曲同秋光聽著「拿勞動力賺錢」,就快被想象出來的場景擊垮了,幾乎要掉眼淚:「老大,就當我求你,別幹這行了吧。」
要不是場合限制,他真想給任寧遠跪下了:「錢再好賺,也沒身體要緊,這個太傷身,以後遲早要被掏空的。你要是不嫌棄,我以後供著你好不好?」
任寧遠看了他一會兒,笑道:「你供不起我的。」
「……」
「你也別緊張。在這店裡工作,未必就得上床,陪酒陪聊也有的,甚至什麼活也可以不用幹。T城寂寞的人太多了。」
曲同秋滿心難受,但辯不過他,更不忍心說他不好。
任寧遠在他眼裡,無論做什麼都是那麼光彩奪目,就算賣笑度日,也是他最崇拜的男人。
只是生平頭一次恨自己如此平庸沒出息,連為任寧遠做點什麼的本事都沒有,心下傷感,一口氣憋著出不來,梗得喉頭髮澀。
「老大,是不是因為你們老闆不放人,你才走不成?我知道,開這種店的,都是吸血吃肉的主,沒一個好東西!逼得好好的一個男人做這種活,還搜刮人家的賣身錢,根本沒人性!」
任寧遠放下茶杯,咳了一聲。
曲同秋滿肚子的傷心怨怒都只能發洩到那路人甲老闆身上去:「那種爛人,吃喝別人的血汗錢,就該抓去坐牢!」
任寧遠突然淡淡地打斷他:「你別罵了。」
「我不光要罵!讓我碰到他,我還要他好看,」曲同秋悲憤交集,聲音嘶啞,「我會像揍喬四一樣揍那種人渣……」
任寧遠笑了笑:「你真有那麼恨啊?」
曲同秋眼紅紅的,一時說不出話。只要是傷害了任寧遠的,他就算賠了命也要跟那人拼個你死我活,就像當年一樣。
任寧遠又垂眼給自己倒了杯茶:「我就是老闆。」
第六章
茶樓裡還是輕微的喧鬧,窗外蟬鳴聲也越發熱鬧,而兩人桌上一片安靜。
曲同秋仍然維持著方才激動的姿勢,只是臉部抽搐,僵硬已經不足以形容。
任寧遠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