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父母真夠可悲。&rdo;她說。&ldo;活在歷史裡。但那樣根本不算活,不是嗎?只算活埋。母親的絲綢雪紡,父親的高爾夫球褲。他們簡直像服裝學院的人形模特兒,只是會呼吸。我尋找尊嚴,找到的只有…………我要的是什麼?壯麗堂皇的氣魄吧,我想。是的。我想過了。但活著是否就不可能壯麗堂皇?我們視為壯麗堂皇的東西總是跟挫敗和死亡有關。希臘戲劇。拿破崙自莫斯科撤退。林肯。這些都有超乎凡人的尊嚴,也可以說是高貴,但總是完足於死亡。活著的人不管多高貴,總是差那麼一點點,不是嗎?但死亡讓他們變得完足。要是約翰&iddot;甘迺迪當年沒死呢?從來沒人把他的人生寫成一部藝術作品,但它確實是,有開頭,有中段,有結束。壯麗堂皇,而這得歸功於死亡。你準備好了嗎?我們走吧?&rdo;
&ldo;希望你喜歡法國菜。&rdo;他嘀咕。&ldo;我打電話訂了位。&rdo;
&ldo;無所謂。&rdo;她說。
晚餐時她的獨舞繼續進行。她要求靠牆的長條軟座,兩人並肩而坐,吃喝間甚少交談。她一度拈起薄薄一片柔嫩的小牛肉,餵進他嘴裡,但她空出來的那隻手則忽而在他臂膀上,忽而在他膝上,忽而把自己的長髮往後欖,讓深綠綢裳緊繃在鈕扣似的乳頭上,兩人喝咖啡和白蘭地時,她一度迭膝蹺腳,綢裳往上滑起,她的大腿潔白無瑕、平滑光亮,讓他聯想到上好的乾貝鰨魚。
&ldo;你喜歡歌劇嗎?&rdo;她以她那種突兀的方式問。
&ldo;步。&rdo;他實話實說。&ldo;不太喜歡。歌劇太─‐太做作了。&rdo;
&ldo;對,&rdo;她同意,&ldo;沒錯。太人工了,但它只是一種手段:一隻搖搖欲墜的鐵絲衣架,上面掛滿歌聲。&rdo;
他不笨,兩人坐在長條軟椅上時,他意識到她種種微妙的動作‐‐碰觸,傾倚,她的發突然出乎意料輕掃過他的頰‐‐這些都是導演指示,是她芭蕾表演的一部分。她排練過了。他不確定自己擔任什麼角色,但想把它演好。
&ldo;那些歌聲,&rdo;她繼續說,&ldo;那些強大的歌聲讓我感到被壓抑的力量。有些歌手讓我感覺他們有不曾開發的藝術和力量,如果他們真的盡情忘我,簡直可以震裂耳膜、粉碎彩繪玻璃窗。也許他們其中的佼佼者拋開一切束縛後,足以震裂全世界,讓世界變成脆裂的小碎片,把所有碎片震得飛旋入太空。&rdo;
她的獨白讓他居於下風,葡萄酒和白蘭地讓他勇敢。
&ldo;你幹嘛告訴我這些?&rdo;他質問。
她傾身靠近,一側乳房隔著滑順綢料貼住他的手臂。
&ldo;我對你就有這種感覺。&rdo;她低語。&ldo;感覺你的力量和意志足以粉碎世界。&rdo;
他看著她,開始瞥見她的意圖和他的未來。他想問:&ldo;為什麼找我?&rdo;卻驚訝地發現這點並不重要。
莫頓夫婦的酒會讓他們這沉重的一晚變得活潑。芙蘿倫斯和山姆爾穿著一模一樣的紅天鵝絨連身衣褲開門迎接他們,帶著成功媒人的別有意味奸笑。
&ldo;進來吧!&rdo;芙蘿叫。
&ldo;酒會太精彩了。&rdo;山姆叫。
&ldo;已經打了兩場架!&rdo;芙蘿笑。
&ldo;還有好一場狂喝痛飲。&rdo;山姆笑。
酒會完全一片狂亂。人潮洶湧中他跟希莉雅失散,接下來幾小時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