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禮道:“父親,那要把黃管事打板子抬到賈子玉的住處去嗎?”
甄應嘉搖搖頭,“不必如此。哪有為外人懲罰自己奴僕的道理。輕輕的罰一罰,日後場面上好交代。就這樣吧!”
以甄家的權勢,不必討好賈環。但作為世交,也沒有為這點“小事”斷交的必要。只是,心裡終究是有些心結的,熱絡結交自是不會了,平常對待。
賈環在臘八節時和甄禮聚了一回,在秦淮河畔的名樓輕煙樓宴飲。甄禮將揚州城裡的頂級公子哥兒都請了一個遍。而後,賈環便不用再應付甄家的“熱情”。雙方的關係重新回到他八月底來金陵時的樣子。保持著距離。
對此,賈環雖然達成“目標”,但樂見其成。他確實不想和甄家走得太近。
另外,他可以有時間專注於學業!
…
臘八節後,空氣中就充滿著淡淡的年味。金陵城裡的大小商鋪已經出現年節的促銷。年畫、對聯等年貨陸續出現在店鋪中。
北地的貨物南下到金陵,江南的貨物匯聚到金陵。從廣州的海商貨物走海運到松江府,再發往江南、江北。更遠一點的江……西、湖廣。富饒的物產匯聚在金陵,讓人們感受到春節的腳步。天下承平日久,春節時江南民眾的消費能力很強。
在越來越濃的年味中,流傳開的還有賈環的一首詩詞:詠莫愁湖。在各方讚譽之聲中,這首詩,這個名字,也傳到了金陵知府賈雨村的耳中。
應天府府衙儀門內的公房中,賈雨村和白師爺喝著茶。寬大的案桌上放著賈環的那首新詩。
應天府府尹通常也稱金陵知府。國朝唯二的正三品知府。知府的品級通常是正四品。
年節日近,衙門之中公事漸少。賈雨村是一名四十多歲的男子,相貌堂堂。當年為他出主意判香菱案的葫蘆僧早被他打發的遠遠的。衙役並非一定要在府衙中當班,還有各種出去,比如急遞鋪、驛站、巡河等苦差。
現在為賈雨村幕府裡掌管文案的白師爺是紹興人,四五十歲,頜下有三縷長鬚,老吏模樣,笑著道:“東翁與賈青松家中有舊,何不與他會面?”
賈雨村笑了笑,喝著茶。
白師爺失笑一聲,轉移了話題。他這位東翁在金陵知府的任上已經四年。國朝官場三年一任。正處在謀求升遷的時期。誰還真能幹滿三任九年嗎?
而在今年五六月時,賈青松狀告舅舅九省統制王子騰包庇外甥薛蟠縱奴殺人案。早前判此案的東翁也受到此案的牽連。王統制雖然累本保奏,但都給軍機處駁回。
王統制為此特意來信安撫東翁。要說東翁心裡,對賈青松此人恐怕有些看法。特別是賈青松作為晚輩並沒有主動前來拜訪。
…
賈環並不知道賈雨村的想法。
從王子騰的角度來說,肯定是一個正三品的左副都御史更為重要,賈雨村被妥協、犧牲掉是很正常的事情。
國朝的官場,不是說一級一品的升,而是要看差遣、地方。大致上來說,京官比地方官貴重,清流比濁流貴重。
按照國朝官場的品味來說,文官的官位大致上排位是:詞林坊局官,科道臺垣官,六部各曹,方面官,寺監官,正堂親民官,佐貳官。
六部九卿,侍郎都屬於高官,不在此列。
搞不懂這裡面的門道,看官場就還是看包青天、八部巡按、欽差大臣這個層次。沒有入門。
所以,賈雨村正三品的知府升遷到京城中,降級使用是很正常的事情。譬如寺監官。這與屬於清流中的左副都御史還差的遠。
賈環對拜訪賈雨村這個二五仔沒什麼興趣。詩詞的才名對他在國子監的生活影響不大。國子監中的監生們大部分都是三四十歲的生員。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