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火的望著如意。
如意心頭卻也有一把闇火在翻湧,換在平日裡她絕對不會理會的挑釁,此刻卻十分奏效。她也不閃不避的仰頭望回去,正同琉璃針鋒相對。
她一貫容讓琉璃,被琉璃罵不要臉,被輕蔑、鄙視,被敵對……她都彷彿木頭人一般毫無反應,視琉璃如空氣。
琉璃厭惡她一副道德君子、唯我獨醒、何必同你計較……的死模樣,但此刻她終於有了反應並且敢正面瞪回來,琉璃卻更忍不了,恨得想將她的眼睛剜下來。一個叛逆的遺腹子罷了,憑什麼也受萬千寵愛。琉璃不由就恨恨的想,真該讓她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
看她還有什麼臉面指斥她的表哥。
但她到底還是將脾氣收斂了起來——她得先查明館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她眼睛瞪著如意,並不隱瞞自己的厭惡和恨惱,但還是直起身子。不待張賁上前阻攔,便安靜的從如意桌前離開了。
他們對視的那短暫片刻,劍拔弩張。就連不知原委的劉峻也不由屏息,心想這二人間究竟有什麼宿怨?不會是要打起來了吧!
就連幼學館裡的女官們也不由向裡張望——年初設立幼學館時,天子特地調撥了幾個女官過來,負責各殿的茶水、筆墨、薰香一應事務。初時劉峻還驚訝過,國子讀書的地方怎麼竟讓女人出沒!不過時日久了也不得不承認,許多事女官照應得確實比書童、小廝們周全。尤其是幼童多的地方,有天子的女官在場,既不會過於威重、壓抑,彼此間的齟齬、矛盾也能更輕鬆柔和的化解掉。
在世家子弟和寒門子弟混雜相處的地方,這些體面、有地位、學識出眾的女官,簡直就像靈丹妙藥。
劉峻見他們分開了,忙跟上琉璃。
徐儀被博士們喚去,幫著謄寫了幾封信箋。
雖說他的字已很有章法,但年紀資歷擺在那裡,怎麼也不至於讓博士們看重到這個地步。
徐儀謄信時便留了幾分神。
謄好了信,博士們又留他問了幾句話。
果然和立太子的事有關,是想透過他打探他父親的主意,也順便透露一些不方便透露的風聲。
徐儀處置完這邊的事,回幼學館便有些晚。
一回去,便先撞見有人向他告如意的狀。
徐儀聽如意處置此事的前後,心裡不由暗暗發笑——他這個小表妹,果然是認認真真、一本正經的講道理、處理事的性格。
看來處理得並不情緒化,雖不夠圓轉巧妙,但也有禮有節,很有她本人的風格。倒是讓他多慮了。
他便說道,“先生確實是我的啟蒙恩師,張賁當是在我離開之後才入門的吧——原來他竟是我的師弟。”他笑道,“不過,這回只怕真的是你們誤解先生了。先生為人任俠逍遙,常說‘有教無類’,素來都不怎麼在意門第出身。也只看人是否有向學之心、是否本性淳樸罷了。他門下純是讀書育人的地方,我們師兄弟彼此間都不知道出身。若主動過問,反而會被人看輕。所以實在無需隱瞞門第。”
他一說,眾人便都不覺羞赧。又道,“不過,這個張賁是品性不誠,倒和門第無關。”
徐儀便笑著寬慰他們,道,“我明白,早些時候你們愛他坦率真誠,亦以赤誠待他,何嘗計較過他的出身門第?便他真是彭城張氏的子弟,張家幾代都沒出過顯德、博學之士了,又有什麼值得格外敬重的?莫非你們是愛他的門第嗎?”
眾人俱都憤憤的點頭。
徐儀便接著說,“同師所教、同窗就學。諸君能破除門第之見,以誠心接納他,賞識他的人品和學識。誰知他偏偏要在出身上心存隱瞞,豈不是辜負了你們的真誠?故而此事一出,你們也就格外氣惱。”
眾人不由默然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