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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他大張著因驚駭而忘記了閉合的雙唇,半天,才本能地抬眼向月光**裸射進的地方望去——

窗玻璃上,一個好似被什麼擊開的洞,在夜色深濃的背景中,在月亮突然變得極其詭秘、極其挑剔的眼神的暗示下,正宛如一隻形狀極不規則的怪物的眼睛,在陰森森地盯視著他……

滿倉猛地打了個冷顫。他像突然明白了什麼似的,抱起已滑落在地的秀秀軟塌塌的身體,像被潑了一身冷水似地渾身顫抖著,厚厚的嘴唇在劇烈地翕動了半天后,終於像被什麼東西撞擊喉管般發出了一聲難聽的似哭非哭、似吼非吼的野獸般的悲號——

“老婆啊!”

悲愴的呼號,沒有改變罪惡的發生,卻引得黑壓壓的一堆雲急速聚攏過來,逼得月亮的光影在雲層後若隱若現地遊離著,最後終於超過了黑雲的腳步,掙脫了雲層的束縛,掙扎著露出了半張臉,卻終是帶了一種殘缺的悽美。

第十二章 秀秀的葬禮

在牛村,每一個夜晚,疲憊,都像一張厚厚的棉被,死沉死沉地壓在人們身上,讓每一個人都不得不盡情地享受著深睡的幸福。

昨夜的兩聲炸響沒有喚醒小村的人。炸響後不邀而至的細雨,更鼓點般催深了他們的睡眠。直到清晨早起一個驚人的噩耗迅風一般地傳來,人們才像憑空捱了一記悶棍,個個眼睛都立楞了起來,嘴大張著,驚愕地說不出話來。

秀秀昨夜被人開槍打死了!

秀秀是被連夜送往農場醫院的。儘管救護車以最快的速度奔跑著,可到了醫院,秀秀還是在滿倉悲愴的呼叫中停止了各項生命體徵。

牛村出現了成立以來最大的變故,也呈現了成立以來最肅穆的氣氛。

這個早晨,牛村的所有出口都被戒嚴,只許人進不許人出。

牛群是無法趕出的了,這一天,人們只能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裡,等待和接受著幾個警察正在進行著的挨家挨戶的走訪調查。

秀秀的屍體在場部醫院就被抬走了,說要經過法醫鑑定。村裡就有人說:“還鑑定個啥,兇手都是和尚頭上的蝨子——明擺著的了。”

兇手是已經連夜潛逃了的村裡的山娃。

這個長著大耳朵、圓腦袋的村人眼中最老實、最憨厚、最本分的年輕人,不知為什麼昨晚在開槍打死秀秀後,又瘋了般持槍向原蘿尾村村長巴叔家奔去,結果沒有打死巴叔,卻被巴叔家人認了個真亮兒。

上午八、九點鐘的時候,滿倉的弟弟滿庫從場部回來了,帶了幾個人在滿倉家門前一聲不響地搭起了棚子。人們立刻明白了咋回事,紛紛放下手中的活兒趕來幫著忙乎。

“滿庫,這秀秀,還要回來麼?”人們邊幫著忙乎邊小心翼翼地看著滿庫的臉色問。原來,當地有個習俗,就是橫死的人不能從家裡出殯,說是對家人不好。

“唉,本來是不應該回來的,可我哥不幹,死活非要我嫂子再回來看看家。”滿庫眼睛腫腫的,兩隻眼球上布著一絲一縷的紅血絲,像傍晚西天上的火燒雲。

小秋的太陽比三伏的還要毒辣幾分。秀秀的屍體不能久放,只好第二天便出殯了。

次日早晨,人群、花圈、哭聲,悲哀的氣氛籠罩了整個牛村。牛村,像一株突然被風乾了水分的白楊,每片葉子都默哀般蔫蔫地下垂著。

所有的人都在忙碌,只有滿倉,沒有淚、沒有話、也沒有動。他坐在秀秀的靈柩前,瞪著散亂無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被屍布蒙蓋的秀秀。自從那晚那聲悲天愴地的呼號後,他便噤了聲,停了思想,只餘下一副空空的皮囊,木然地面對著眼前的一切。他眼皮腫脹脹的,卻仍蓋不住紅得可怕的眼珠,似乎是那裡集聚著的太過濃厚的悲傷和自責,火一般烘乾了他的淚水、燒啞了他的喉嚨,讓他整個人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