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聲音沙啞。
“老大太蠢,老三太工於心計…”
“至於老四…”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有手段,卻無德行。”
說到這裡,永平帝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如果是從前,他卻沒有必要這麼揪心,他的幾個兒子,雖然個個都有缺點,但是都不是什麼蠢人,有大齊雄渾的國力在,隨便選一個登上帝位,也不會動搖社稷。
但是現在不太一樣了。
淮河數次大敗,現在甚至徐州都被南朝人佔了,南陳隨時有可能發兵北伐,開啟國戰。
這個時候,永平帝需要選一個有能力有手段,又不至於把社稷搞亂的繼承人。
寢宮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不知道多久,皇帝才緩緩說道:“去,召嚴禮進宮來,朕有事跟他商量。”
劉太監匆忙低頭,轉身去請嚴相去了。
過了盞茶時間,北齊三相中唯一的一位漢相嚴禮,就匆匆進了皇帝的寢宮,跪在了皇帝面前,叩首道:“老臣拜見皇上。”
皇帝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回話,已經六十多歲的嚴相,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小心翼翼的垂手而立。
“老臣聽聞皇上昏厥了過去,嚇得膽戰心驚,白日裡數次來見,都不得入,入夜之後要值守議事堂,因此才沒有來拜見皇上您…”
皇帝擺了擺手,示意無礙。
他緩緩說道:“太醫說,暫時死不了。”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問道:“馬誠什麼時候回來?”
嚴禮低著頭,恭敬說道:“回聖上,馬相已經跟韃靼人談完了,正在回燕都的路上,估計過幾日,就能回京了。”
永平帝似乎有些喘不上來氣,他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緩了過來,然後靜靜的抬頭,看向眼前的這個漢相,搖頭感慨:“我朱裡真人之中,要是多幾個嚴卿這樣的人物,此時朕便不用犯愁了。”
嚴老頭連忙低下頭,開口道:“上族之中,人才濟濟,勝過老臣者不知凡幾,別的不說,只議事堂裡另外兩位宰相,便遠勝老臣…”
“你就會說些好聽的。”
皇帝微微搖頭,感慨道:“朕已經許多天沒有理會朝政了,馬誠也不在朝廷裡,議事堂裡另外那個老頭,只是掛名做個首相,這麼長時間,議事堂都是嚴卿你在操持。”
“這朝廷裡啊。”
永平帝自嘲一笑:“離得開馬誠,離得開朕,怕離不開嚴卿你。”
嚴禮垂手而立:“皇上太捧殺老臣了…”
皇帝抬頭,盯著這個朝廷裡唯一的漢相,忽然靜靜的說了一句:“嚴相,太醫說…朕活不了多久了。”
聽到這句話,嚴禮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叩首道:“聖上春秋鼎盛,如何能說這種話?是哪一個太醫,老臣非重懲他不可!”
“重懲他,便能救活朕了?”
皇帝微微搖頭,笑著說道:“朕少年便嗣位登基,在位三十多年,已經是尊貴之至,此生也沒有多少憾事,便是此時撒手人寰,也無話可說。”
“只是,留下這麼個朝廷給後人,朕實在放心不下。”
他看著嚴禮,問道:“嚴卿老成持國,覺得新君立誰為好?”
嚴相跪在地上,身子顫抖不已。
“此乃聖上家事,亦是上族內事,老臣實在是萬萬不敢置喙。”
永平帝慈眉善目:“朕既然問你,你但說無妨。”
嚴禮依舊撅著屁股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老臣無話可說,請聖上治罪…”
皇帝盯著嚴禮看了許久,隨後無奈的長嘆了一口氣:“罷了,朕不為難嚴卿了,你自回議事堂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