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虹到了班裡,一看別人都比自己年齡大,經驗多,知識廣,膽怯得很。討論會上常常不敢發言。幸虧那個&ldo;高老夫子&rdo;,一開會就如魚得水,喜氣洋洋,不發言則可,只要張開口就一發而不可收,常常弄得大家抓耳撓腮徒喚奈何。如果不是正副班長一再提醒,那是收不了場的。其他人也都可侃侃而談。比如副班長就常常聯絡到黨的歷史來闡明問題;胡博士則常常說到國外見聞;即使那位文化程度不高的工人,也可以談談個人經歷和前方的戰鬥。而天虹則每每羞愧得不知道說什麼好。這樣他就同年齡相仿的高鳳崗、晨曦漸漸接近起來。
禮拜天是延安難得的鬆弛的日子。抗大同學除去洗洗衣眼,就是到街上逛逛,藉以寬舒一下過度緊張的生活。這天,天虹同高鳳崗、晨曦三人一起結伴上街。禮拜天的延安城照例熱鬧非常。男男女女,往來如織,歡聲笑語,不絕於耳。仔細聽去,南腔北調,祖國四面八方的口音應有盡有,真是一個大時代的合唱。延安的街道不長,在小飯館裡吃點小吃,到光華書店裡買幾本新出的書,也就諸事齊備。三個人轉完吃完,興猶未盡,晨曦提出登清涼山覽勝,大家一致贊同。
清涼山與嘉陵山相對,像是拱衛著延安城的兩個哨兵。嘉陵山上有一座寶塔,清涼山上有一座古廟。天虹自從來到延安,清涼山還沒登臨過。年輕人爬山快,不一時就來到山頂。這裡西面是巍峨的鳳凰山,腳下是延河清淺的溪水,風光還真是不錯。
他們隨意在古廟各處遊逛。忽然在粉壁牆上,看到了歪歪扭扭用鉛筆寫下的字句:
自從當兵離開家,
家中丟下一枝花。
有心回家把花采,
手中無錢難回家。
三人看了哈哈大笑。很明顯,這是內戰停止前,進攻蘇區的白軍士兵留下的,至今已成為時代的陳跡了。
大家隨便坐在古廟外的臺階上聊起天來。
&ldo;晨曦,你不是也挺愛寫詩的麼?&rdo;天虹笑著問。
&ldo;我從小就愛詩,就是寫不好。&rdo;晨曦紅著臉,扶了扶近視鏡,不好意思地說。
&ldo;你讀過哪些人的詩呢?&rdo;
&ldo;李白、杜甫的詩,五四後的新詩,還有左翼詩人像殷夫、胡也頻的詩,還有現在臧克家、艾青、田間的詩,我都讀過。凡是我看到的就不放過。&rdo;
&ldo;你到延安後寫了些什麼詩呢?&rdo;
&ldo;沒有,我沒有寫。&rdo;晨曦又臉紅了。
&ldo;不,我那天還看見你偷偷地寫呢!&rdo;
&ldo;確實沒有。&rdo;
&ldo;你要扯謊,我可就要搜了。&rdo;
天虹說著就要去掏他的口袋,高鳳崗說:
&ldo;晨曦,你叫他看看不就得啦!&rdo;
&ldo;好吧,我來給你們念一首初到延安的詩吧。&rdo;
晨曦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破本子,很不好意思地念道:
遠遠看到紅霞中的塔影,
好像海洋裡出現桅杆,
啊,這就是延安,
我登上了革命的大船。
脫掉身上褪色的長衫,
草鞋軍裝我很愛穿,
從此是大船上一個水手,
經過風浪將變得更加勇敢。
&ldo;你寫得真好!&rdo;天虹心頭激動,上去就摟住了晨曦的脖子親呢地說,&ldo;我剛到延安跟你的感覺一樣,就是說不出來。&rdo;停了一會兒,又盯住晨曦很認真地問:&ldo;晨曦,抗戰勝利後你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