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鸚鵡在陌生人面前炸起了渾身的羽毛。
徐西臨把事辦得太絕了,彷彿早預料到了他的糾纏,一點餘力都不肯留,竇尋一輩子沒有這麼恨過一個人,愛有多深,他的恨就有多刻骨,生吞活剝了徐西臨不能解除一二,以往張口就來的刻薄話全都消失得一乾二淨,理智燒到極致,話都說不出來了。
徐西臨沒看他,潦草地跟竇俊梁點了個頭,他像把貨物交給了快遞公司那樣,不聞不問地轉身走了,竇尋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竇俊梁自從找過徐西臨一次之後,就沒什麼別的表示,他已經把壓力壓在他們倆心上了,逼得太緊反而容易適得其反,不如耐下性子來慢慢等,反正他們倆自己遲早得掰。背離人群的路如果那麼好走,古往今來哪來那麼多離經叛道的私奔段子讓人津津樂道?
每天朝九晚五,就愛看別人生死歷險,每天平凡無聲,就愛看別人光芒萬丈,每天中規中矩,就愛看別人離經叛道。
這會,竇俊梁等在門口玄關沒進屋,只是看了一眼他的鬧心兒子,沉下臉來說:&ldo;竇尋,你別讓人看不起。&rdo;
竇尋的手彷彿被燙了似的,倏地鬆開了。徐西臨卻也沒走,好像存心想等著他兩聲罵。
等了良久,竇尋終於說了一句整話:&ldo;你狠。&rdo;
徐西臨不知說什麼,到了這步田地,他好像什麼都不該說。
竇尋眼眶通紅,沒有眼淚,好像充了血,他回頭看了徐西臨一眼,眼神帶刀,似乎是要剝下他的皮肉,在骨頭上刻兩道劃痕。
&ldo;沒關係了是吧?&rdo;竇尋點點頭,&ldo;好。&rdo;
幾年前,他說&ldo;現在不喜歡了,滾出去&rdo;,幾年後,他說&ldo;好&rdo;。
他的字典裡沒有&ldo;分手&rdo;兩個字,只有&ldo;決裂&rdo;。
竇尋那天連鞋都沒換就走了,一次頭都沒回,他像個負氣而去、自我放逐的流浪漢,學不會的妥協和退讓是他背在身外的鐵甲,保護著他、禁錮著他。
可能有一天,他內裡粉身碎骨了,外面也依然是冰冷而堅硬的吧。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徐西臨在偌大的屋裡枯坐了半晌,等到護工推著外婆回來,才想起自己飯也沒做,他匆忙下了廚炒了幾個菜,一個忘了放鹽,一個不小心過火了,菜上桌等半天,電飯鍋也沒動靜,徐西臨渾渾噩噩地走過去開啟一看,見裡面米是米、水是水,涇渭分明,才想起自己忘了按煮飯開關。
等米飯上桌,菜也涼得差不多了,徐西臨一下筷子才發現那兩道菜根本不是給人吃的,見外婆面不改色的樣子,他嘆了口氣,把飯菜一股腦地倒了,臨時從附近的酒店裡叫了外賣,食不甘味地草草塞了幾口,徐西臨當天晚上就發起燒來。
徐西臨小時候身體不太好,很多男孩小時候都容易生病,不好養,他比普通的小男孩還要不好養一點,是兒童醫院的常客,直到上了中學,每年夏末秋初都還要因為吹空調感冒發燒一次,打球鍛鍊也不行。
最近幾年卻不知怎麼的,他似乎是終於磨磨蹭蹭地取得了大人的體魄,從高三開始,忽然就結實了起來,生冷不忌也沒事,熬夜過勞也沒事,空調照開,棉被照卷,卻再也沒有因為著涼鬧過感冒。
幾年的&ldo;健康&rdo;攢了一筆大的,來勢洶洶的都反撲給了他,徐西臨頭暈得躺不住,半夜起來吐了一場,他感覺自己花了半輩子的時間,才找到了家裡的常備藥箱,手抖得他半天沒看懂溫度計上的度數,找了片不知過期沒過期的退燒藥吃了。
第二天依然沒有要好的意思,徐西臨也沒跟誰吭聲,沒力氣出門買早飯,他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