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位上,喝了口定神湯,沒滋沒味。
突然,遠處有人騎毛驢沿著驛路悠然而來,蹄聲滴滴答答,比起馬蹄的雄壯密集,毛驢踩踏出來的聲響,實在是有些軟綿滑稽。
徐鳳年愣了一下,看著那名騎毛驢看山河的中年人,臉色複雜。
樊小柴不認識中年人,可是她從年輕藩王臉色的蛛絲馬跡裡,猜出了那名劍客的身份。
騎毛驢,腰佩劍,且能夠讓徐鳳年駐足等待。
世間劍士唯一人。
不料陳天元看到這位中年劍士後,面癱一般的表情綻放出驚喜的神采,猛然起身,大步前去,搶在徐鳳年和樊小柴之前,激動萬分,顫聲道:“見過師父!”
中年人跳下毛驢,無奈道:“說過多少次了,我不是你師父,而且我的徒弟只有一個。”
陳天元笑臉燦爛道:“認不認我做徒弟,是師父的事情,我認不認師父,是我陳天元的事情。”
中年人沒好氣道:“也虧得你還算劍術小成,否則就憑你這種不討喜的執拗脾性,早就給人打得你爹孃都認不得了。”
他牽著毛驢走到徐鳳年身前,打量了一番,奇怪問道:“不就是一個洪敬巖嗎,怎麼這麼慘?”
徐鳳年輕聲道:“捱了拓跋菩薩傾力一拳,沒死已經是賺到了。後來陳芝豹在懷陽關找到我,又點到即止地打了一架,稍稍耽擱了氣機修養。”
中年人恍然,哦了一聲。
這次輪到心比天高的陳天元目瞪口呆,洪敬巖加上拓跋菩薩,再來個陳芝豹?
徐鳳年想了想,決定先不登山,領著牽驢子的中年人走回茶攤,瞥了眼他腰間的佩劍,笑問道:“最早在東海武帝城外,第二次在北莽敦煌城,還有上次在太安城,三次見面,都不曾見你佩劍,這次怎麼?”
鄧太阿一本正經道:“大秋天的,上哪兒去折桃花枝椏,難不成北涼這會兒還有桃花盛開?”
徐鳳年嘆息一聲,桃花劍神也好,謫仙人陳天元也罷,為什麼這些劍客,總喜歡說一些不好笑的笑話。
鄧太阿拍了拍腰間佩劍,微笑道:“我那徒弟孝敬師父的,如何?”
徐鳳年瞥了眼平淡無奇的佩劍,只好說道:“禮輕情意重。”
鄧太阿搖頭道:“二十兩銀子呢,可不輕。”
徐鳳年笑道:“聽潮閣其實還有幾把好劍,如果想要新鑄之劍,我與幽燕山莊還有些交情,如今他們龍巖劍爐和水龍吟爐也都在鑄劍……”
鄧太阿擺手打斷徐鳳年的盛情好意,“我要那些劍做什麼。”
徐鳳年笑眯眯道:“知道你肯定不要,可這些話還是要說的。”
鄧太阿冷笑道:“不愧是徐驍的兒子,可惜了隨吳素的相貌。”
徐鳳年有些悻悻然,落座後問道:“喝酒還是喝茶?”
鄧太阿酒能喝,卻談不上喜歡,至於喝茶更是覺得無趣,既然到了北涼道,就入鄉隨俗要了壺綠蟻酒。
鄧太阿啟封的時候,斜眼陳天元,隨口問道:“這副模樣是怎麼回事?”
陳天元笑了笑,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扯掉那張天衣無縫的生根麵皮,露出一張英俊至極的容顏,不輸西楚宋玉樹,不輸北涼鬱鸞刀。
徐鳳年終於理解為何這廝見到自己後會惺惺相惜了,原來還真不只是因為臉皮厚。
徐鳳年問道:“江湖傳聞你教過他劍術,我本來還不信。”
鄧太阿淡然道:“談不上傳授劍術,在李淳罡萬里借劍之後,我從北莽返回,剛好在南詔境內見到此人在一座山頂悟劍,就點撥了幾句,後來東海訪仙歸來,從南海觀音宗登陸,順道又見了他一次。”
徐鳳年深深望了一眼陳天元,感慨道:“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