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太監雙腳跪於地面,戰戰兢兢道:“公主饒命!”
“你們都給我退下!你,留下!”文心不顧四周之人的驚疑,一手指著跪於地上的小太監肅然道。
除了珠兒幾個貼身侍婢,眾人紛紛離去。
殿外月色朗朗,在平靜的流月湖上描繪出一個皎潔圓盤。微風乍起,揉皺一湖清寂,碎碎點點閃爍著瀲灩清芒。夜風帶著湖水的溼氣入窗而來,繚亂了滿殿冰綃綾幔。
飛紗橫陳中,文心緩緩站起,微笑著步至小太監面前,彎腰伸出右手,輕輕道:“起來,裴寄暢。”
跪地之人一驚,驀地抬頭望向文心盈滿笑意的眼神,驚恐漸漸轉為疑惑。猶豫的目光掠至文心晶瑩若雪的纖細手指,遲疑道:“公主見過寄暢?”
文心無奈的笑笑:這裴寄暢何其淘氣,居然扮了太監混進宮來!
不顧裴寄暢的問話,文心一把將他拉起,示意左右侍婢搬來圈椅讓他坐下,便側臉問道:“寄暢不在裴園待著,怎跑來了宮裡?裴大人可知道你來這兒?”
裴寄暢先前頗為提心吊膽,現在下看文心對他著實不錯,便暗暗放下了心,嘿嘿一笑,樂道:“三哥此刻定在郡馬府呢!怎知寄暢趁他入朝時潛進宮裡?”
“哦?是嗎?如此費心入宮,寄暢不怕事後被裴大人責罰?若是你露了馬腳闖了禍,他又該如何善後?”文心一手支著側靨,笑眯眯地問道。
圓圓的笑臉瞬間癟成了扁瓜,裴寄暢一聲哀嘆:“寄暢這麼做還不是為了看看未來的嫂嫂究竟如何?只聽三哥向您求親,皇上也未反對,寄暢怎能不好奇?”說罷,烏油油的眸子亮晶晶的盯著文心。
文心面色一僵,卻在片刻緩了過來,但對著裴寄暢認真的眼神,文心眸光微閃,略微不自然道:“寄暢可知好奇心害死貓?擅自入宮,冒充宮人,那可是一等一的死罪!我知你素來淘氣,看在裴大人的面上自是不會罰你。可你也須謹記,下次切不可再犯!”
寄暢點頭如搗蒜,直說:“不敢不敢。三哥絕不會再看上別的公主,寄暢自然不會再犯!”
文心望著他一臉的調皮,無奈一嘆,喃喃道:“這事決不能成……”
“公主說什麼?”裴寄暢聽見文心兀自低喃,眨眼道。
文心微愣,僵笑道:“我是想說,此刻宮門已閉,寄暢怕是不能回去了。不如今晚宿在宮內,明日一早,我再命人令你出去。”
“全憑公主做主!”寄暢樂呵呵地笑著,道:“先前未見公主還擔心來者,幸得寄暢偷溜入宮,親眼所見,還真為三哥的眼光叫好!”
心驀地一突,文心側臉避過寄暢嬉笑的眼神,訥訥道:“我可沒這麼好……天也不早了,寄暢先隨珠兒下去歇息吧。”
裴寄暢見文心似是無意再談,只得聽命離開。
魚雁飛信寄歸情
好不容易將裴寄暢送出宮去,文心懨懨地倚著白玉闌干,胡亂地搖著手中的雙會團扇。
早晨的陽光薄如絲綢,輕輕披灑在平靜的湖面上,氤氳著淡淡金色。湖邊柳堤翠色如煙,飄絮如雲,在風中悠然翩翩,越湖而來。文心伸手微微一偏,便將飛絮盛在扇面之上。深吸口氣嘟嘴一吹,停駐於前的一抹白色便忽的飛離了扇面,悠悠盪盪飄然遠去!
文心望著越離越遠的柳絮不禁微微一嘆:若是能將訊息捎入風中傳於楚楚那該多好……
顰眉幽思意,翩翩魚雁來。
輕轉首,但見一點黑影自東方晨光中漸漸變大,轉眼便撲閃著碩大的翅膀重重落於文心眼前的白玉雕欄之上。黑圓的大眼,黑圓的身子,面前的鴿子盯著文心“咕咕”地叫著。
文心驀地雙眼發亮,揹著身子向殿內的侍婢打著手勢,右手卻持扇輕掩著偷笑的粉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