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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川哥倆好迎面而來,齊齊堆出兩張肥油臉,“你收帳回來了?”

江照影頷首致意,他向來對這兩位堂少爺採取敬而遠之的態度。

程大山和程大川不在意他淡然的神情,一個箭步上前,一左一右擠到他的身邊,以前所未有的熱烈語氣說道:“我們才去油坊找你,侯家要請你過去一趟。”

“侯家找我有事?”

“唉!天大的事呀!”程大山嘆了一口氣,眉一皺,嘴一噘,“是阿照你江家的事,你還記得以前你家院子邊上有一座祠堂?”

怎會不記得?每年父親都要率領全家一起祭祖,以表慎終追遠之意。

“可如今鬧鬼了!”程大川接在哥哥後頭唱雙簧,將五官皺起一起扮鬼臉。“話說侯老爺買下你家宅子,沒注意看時辰,就將江家祠堂拆了,從此新蓋的花園夜夜傳來鬼哭聲,鬧得白天也沒人敢往那兒去。”

祠堂拆了?江照影頓覺心口一抽,那麼……祖先牌位呢?

“嚇!大川,阿照他娘不就在祠堂上吊嗎?”程大山抱緊雙臂,一副嚇破膽的模樣。“嗚,別說了,好恐怖……”

“那是大娘……”

江照影的聲音梗住了。他的親孃早逝,他又差了上頭的三哥足足有二十歲,因此大娘格外憐他寵他,視他有如己出。

念及昔日親恩,想到敗落的江家,他清俊的臉孔籠上一層鬱色。

程大川察言觀色,又是“哀慟”地道:“反正就是阿照的娘啦,唉,如今江家人逃的逃、死的死,沒人為她超度,只好半夜出來哭……”

“我要去侯家!”

江照影不待他說完,立即轉過身子,往曾經是他家的侯府而去。

程大山和程大川對看一眼,收斂起“悲傷”神情,同時勾起一邊的嘴唇,也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嗡嘛呢叭咩哞……”

道士搖鈴作法,念念有辭,紙灰飛揚,頓時將一座奇石嶙峋、花開柳曳的清幽花園變成了法會道場。

江照影抑下內心澎湃,神情肅穆莊重,手拿三柱香,恭恭敬敬地往臨時寫就的江家牌位拜了下去。

願江家所有的孤魂野鬼除去世間一切苦厄,往生西方極樂。

一拜再拜,灑下祭奠的酒水,讓已超度的魂魄一路好走。

“江四少爺,多謝你了。”侯府老爺侯萬金呼了一口氣,如釋重負。

“這是我該做的。”江照影凝視地上的酒水印漬。

“爹,都怪你上回找的道士不濟事,看錯時辰拆祠堂。”好不容易結束了繁複無聊的法事,侯觀雲忍住呼之欲出的大哈欠,百無聊賴地道:“現又請了這位道爺,也不知道是不是來騙錢的……”

“閉嘴!”侯萬金怒斥一聲。“我就是有你這個不長進的兒子,這間宅子又大又破,處處都得用心整修,你卻只顧著成天玩耍,不懂得幫為父的分擔事情,再這樣下去,你是要像江家一樣……”

父子同時往江照影看去,他卻置若惘聞,就像一尊雕像,動也不動,連睫毛也不眨一下。

香菸嫋嫋,讓微風給吹向池塘,輕輕飄過合起花瓣的蓮花。

原來在一邊無事的程大山和程大川“適時”出現,涎著笑臉道:“總算請回江家長子回來祭拜,侯老爺這下子可以安心了。”

“是啊。”侯萬金又抹了一把冷汗,目光崇敬地望向還在唸經的道上。“道爺說,一定得找江家的長子過來,這才能超度冤魂。幸好四少爺回來了,不然我這座砸了三千兩銀子的花園也只好廢了。”

長子?孤伶伶的蓮花在風中顫抖,江照影心頭一沉,三個哥哥都不在了,原是少不經事的幼子遂成了長子……

多年前曾有過的深沉悲痛又如海潮般湧上,他毅然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