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娘會一哭二鬧三上吊四砍人啊!”侯觀雲也很無奈,比了手勢要父親說話小聲些,接著扯開喉嚨喊道:“江四哥,我今天不能過去看喜兒姑娘了,你若不勝酒力,可別喝酒,對身子不……”
“你給我住嘴!”侯萬金瞪了兒子一眼。
侯觀雲身不由己地跟著僕婦離開,不禁又回過頭,注視那一身青衫的孤挺身影,低聲祝禱著。
“江四哥,請你自求多福了。”
更夫敲過梆子,今夜無風,空氣顯得有些溼悶。
都三更天了,油坊的鋪子大門半開,喜兒守在桌前,燭火焭焭,映出她焦慮不安的影子。
“小姐,你別等阿照了,他晚回來,讓他關門不就得了?”小梨困得掉出兩滴淚水,說著就要拉起喜兒。
“再等一下吧,小梨你累了先去睡。”
“小姐,讓我們來等門。”阿推和幾個住在油坊的年輕夥計說道。
“你們剛才出去找他,明天一早還要上工,都累了,快去睡。”
“可是小姐也很累,你都還沒吃飯。”
喜兒困惑地摸了一下肚子,她忘了吃飯嗎?
因為阿照還沒回來,她叫其他人先吃,寧可自己餓著肚子,也要等他收帳回來,再陪他一起吃飯、聊天、討論當天油坊的事務。
這已經是她和他每晚的例行公事,別人看是小姐和掌櫃正正經經地談事,可她卻很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通常是他說的少,聽的多,她也抓住講話的機會,大膽地瞧著他的臉。
往往在她說個不停時,那張俊雅的臉孔偶爾會沉思,也偶爾會輕皺起一對劍眉,待彼此商討議定後,再對她露出淡淡的、贊同的笑容。
這時的她,臉會熱、心會跳,雖然她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但她真的好喜歡看到他的笑容:他那些不愉快的過往,應該都過去了吧……
蠟燭爆出火花,她回過了神。他今天收款二百兩,卻是遲遲不歸,她擔憂出事,叫夥計出去尋人,但店家卻說他早就走了。
有人告訴夥計,他們看到阿照和程家兩兄弟走進了萬花樓。
不!她絕不相信!那是有妓女陪同喝酒、賭錢、玩樂的銷金窟啊,阿照已經不是從前的江四少爺,他不可能回去做那公子哥兒的勾當的!
“小姐?”小梨看小姐神色有異,自己便做了主,“我去幫小姐煮消夜,你們全部去睡。”
“回來了!”喜兒突然跳了起來,衝出門外。
大家也跟著出去,一眼就看到石板街道的那端走來三個人——應該說是程大山和程大川叉著不省人事的江照影,一路踉踉蹌蹌地跌了回來,人都還沒走近,就聞到了沖天酒氣。
喜兒的心情直落谷底,胸口好像有什麼酸澀的東西涌了上來,讓她的眼眶發熱,瞬間變得一片水霧朦朧。
她擔心了一整夜,他卻跟著兩個素行不良的堂哥酒醉歸來?!
小梨替小姐生氣,氣憤地道:“小姐,阿照喝成一團泥巴了!”
“阿照怎麼這麼醉?”阿推和栗子一邊搖頭,一邊上前攙扶。
“喂,扶好,別跌壞我們的江四少爺。”程大山晃頭晃腦,大聲地道:“今天江四少爺可風光了,教萬花樓的姑娘大開眼界了。”
“哥哥你說錯了!”程大川也是腳步不穩,差點將江照影給摔了出去,聿好阿推及時撐住。“我們才大開眼界,你瞧他那擲骰子的功夫,要大就大、要小就小,這才能贏錢啊!”
“哈哈!這就是寶刀未老,哪像我們手指頭不靈活,就算要大把摸姑娘,也摸不著啊!”兄弟倆說著便當街狂笑了起來。
果真去賭錢?喜兒一顆心還是直直往下跌,那份對他的信任和依賴頓時化作灰、成了煙,只怕倏忽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