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陽的族弟李東棟也趕了過來,見李東陽的臉色黯然,默不作聲地跟在李東陽身後,等到了花廳,李東陽屁股落座之後,李東棟才道:“族兄,出了什麼事?”
李東陽喝了口茶,淡淡道:“朱贊這人見小利而忘大義,如今自食其果了。”
李東棟與朱贊倒是認得,說起來關係還不錯,畢竟逢年過節,朱贊都會來拜訪一下,李東棟和他年歲差不多,也算是有幾分交情。…;
雖然每日在府中讀書,可是外頭的事,李東棟也知道一些,他沉默一下,道:“連族兄也保不住他嗎?”
李東陽搖頭道:“就算保得住,又能如何?”
李東棟點頭,道:“不錯,事到如今只能壯士斷腕了,再者說,朱贊也太貪婪了一些,不過那個柳乘風……”李東棟看著李東陽的臉色,繼續道:“我倒是聽說了一些事,據說聚寶樓,太子也有一份。”
“是嗎?”李東陽眯著眼睛,似乎打起了一些精神,才道:“這就難怪了。”
李東棟也陪他閒聊幾句,他當然清楚,自己的這個族兄的心思很複雜,因此閉口不提朱讚的事,過了一會兒,門房來報說是朱贊到了,李東陽叫人將朱贊請進來,朱贊這時忐忑不安,一見到李東陽便老淚縱橫,跪在李東陽腳下,哭訴道:“恩師救我……”
李東陽卻是側了側身,一副不受他大禮的樣子,隨即道:“你站起來說話吧。”
朱贊淚眼模糊地站起來,戰戰兢兢地道:“不知陛下那邊聽信了誰的……”
李東陽心中頓時有些不喜,到了這個時候,朱贊居然還執迷不悟,原本還想安撫他幾句,現在卻不由沉下臉,道:“潤生,到現在你還想挑事嗎?你可知道宮中yijing下了決斷?這件事yijing結束,你還想做什麼?”
“啊……”朱讚的臉色一下子蒼白起來,道:“宮中怎麼說?”
李東陽淡淡地道:“宮中怎麼說,不是你現在該計較的事,你現在立即回家閉門思過,上請罪奏書,請老還鄉吧,若是如此,或許我還能為你爭一個致仕。”
致仕……朱贊如遭雷擊,整個人臉色慘綠,一副渾渾噩噩的樣子。
他幾十年寒窗苦讀,好不容易中了功名,又是二十年的鑽營,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他現在不過是四旬而已,前途大有可為,現在讓他致仕倒不如殺了他。
他悽悽慘慘地拜倒在地,抓住李東陽的靴子,含淚泣血地哭告道:“恩師……一定要替學生想想辦法,我……我……”
李東棟在旁勸道:“致仕了頤養天年,做個富家翁卻也未必是壞事……”
朱贊搖頭,總是不肯,朱家的貨物沒了,店鋪也yijing查抄,若是這烏紗也丟了,想做富家翁卻哪有這麼容易?他連忙道:“恩師……我……我願去應天府,就是去應天府的六部裡做個主事也好。”
應天府就是陪都,堂堂戶部侍郎被打發去了南京,這一輩子再想起復,xiwang卻也渺茫了。
李東陽卻只是搖頭,道:“老夫現在是為了你好,請辭致仕總比罷官體面一些。”
朱贊老淚縱橫地道:“當真沒有辦法了嗎?”
李東陽點頭。
朱贊這時候反而笑了起來,道:“請辭,學生不會,大不了就罷了我的官吧。”他冷冷地看了李東陽一眼,便拂袖而去。
李東陽木然地坐在椅上,對李東棟道:“不識時務,這苦頭還在後頭。”
李東棟默然無語。
李東陽道:“你在想什麼?”
李東棟道:“人有了貪慾,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李東陽不由笑了起來,道:“正是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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