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西原本荒僻,此時卻因為這一行人的高調,院門口聚了不少村人,且越來越多,正對著院中指指點點,也不知對著誰。
屋中的少女站在窗下,手扣著窗欞,眸中頓時冷下,有陰沉戾氣升起,腦海中浮現幾百個剷除這些人的辦法。但轉瞬冷靜——她不能現在殺人。楊清正呆在這個村子裡,她不能讓他再說出她「心狠手辣」「不足以交」的話。
院中那得意的陳富商婆娘見人一直不出來,更得意地大罵。恐怕他們永遠不會知道,因為顧念一個男人,他們已經在妖女望月的死亡名單上溜達了一圈,重回人間。
屋門突地從裡推開,一個「粽子」頭出現在門口,打斷了女人的高罵聲。
陳夫人瞪眼,看這個造型詭異的「粽子」。不是說老爺迷上一個花容月貌的少女嗎?眼下這齣來的人,穿著寬大的衫子看不出身材;臉被紗布層層包著也看不出容貌。只跟魂一樣幽幽出現在門口,臉上唯一露出的眼睛像黑洞一樣,盯著院子裡人。
這形容未免可怕!
少女開口,「你們是誰?」
人一說話,陳夫人放下心:咳咳,聽這一把嬌嫩的嗓子,是人就好。
輸人不輸勢,陳夫人重新將頭高高揚起,以輕蔑的語氣說,「你就是楊望月?」
那少女趔趄兩步,靠在門上,似被她嚇著,聲音也帶著抖音,「怎麼,陳老爺燒了我的房子還不夠,連我的命也要拿去嗎?他不光自己來鬧,連女人也要來我這裡鬧嗎?我這屋子都被燒成這樣了,屋不成屋,門不成門,你們還要怎麼逼我?!這是我舅舅留給我的房子。明日他回來,我如何向他交代?你們連個生路也不肯留給我嗎?!」
陳夫人一下子傻了:我說什麼了我?
陳夫人帶來的一群嘍囉們傻眼了:這姑娘怎麼跟受刺激了一樣?
而院外村人的聲音,一下子就亂了:
「原來如此。我說阿月妹妹這麼膽小,怎麼敢燒院子,原來都是那陳老爺做的。」
「呸!不是好東西!昨晚大火,我就覺得蹊蹺了。」
「就是欺負楊望月孤身一人唄。昨天放了火,今年連婆娘都跑出來鬧了。」
陳夫人見他們胡說八道,一下子急了,「胡說!我家老爺昨晚是被火……」
「對!他是被火激得更瘋狂了!」靠在門上的少女癱坐在地,雙肩顫抖,看上去比她更激動,「他逼我做妾,我不從就要燒我的房子。他還要往我身上扯人命官司!我知道你們要怎麼做,你們要逼我承認是我放的火,逼我承認是我想殺人,逼我說陳老爺才是受害人……隨便你們吧,我無所謂了!我楊望月只此一身,被逼死也是活該。反正我們村裡人都是窮苦百姓,跟你們耗不起。你們想怎麼對我們窮人就怎麼對,想給我們安什麼罪就是什麼罪。但逼死我們,你們良心安嗎?」
院外聽著的村人被激起了民憤。這些都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陳老爺也不是好人,不知貪了這些人多少東西。大家平時忍氣吞聲,今日被楊望月挑明,胸口那把火一下子就燒了起來——
「是啊,你們就仗著有錢有權,不把我們當人看!」
「去年收租,扣了我半年的錢。我都不敢說!」
「阿月妹妹不要怕,我們給你做主!」
陳夫人更迷瞪了:什麼什麼?我什麼時候欺負你「們」了?!
被院外的聲音吵得有點心慌,額上滲了汗,陳夫人向同樣呆愣的管事遞個眼色。這管事立即明白,氣勢很強地走過去拉少女,「真是小瞧你這個丫頭片子了……」按他的想法,是說兩句狠話,嚇嚇這個小姑娘,然後讓她閉嘴,私下裡談。老爺昨晚受了驚嚇,夫人今天氣勢洶洶鬧事,恐怕討不到好結果。那就把最壞的壓下去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