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好像叢林的怒獸,眼神嚴厲地看著他倆。三人大眼瞪小眼。
“師父……”獨孤城正要解釋。被小妖拉了一把,拔腿就跑。
“站住!兩個孽徒!”白水鏡眉毛一挑,揮動手中拂塵,小妖就像一塊木樁一樣被釘在逃亡的路線上。
“啊天空好藍啊!師父的鬍子好雪白!”
白水鏡大袍一抖,只見小妖吱溜一聲化作了一道白光,被收入他的乾坤袖內。
“師父師父,裡面好黑啊!”袖子裡傳來小妖的聲音。
“小畜牲,你在裡面好生思過,等到你明白了錯在哪裡,師父再放你出來。孤城,你跟師父過來。”
“是,師父。”獨孤城跟著他,老道駕起一團雲便向道觀中飛去。
天色漸漸已黑,一燈如豆,草房內燃起香菸,爐內青煙嫋嫋,師徒二人面對面而坐。
“我一生只收三個徒弟,原指望你們能夠繼續我衣缽,將來修仙成神,光耀我門楣。誰知你們一個個為情所困,慾念深重,似這般是無法成為上位的神仙。而你心中復仇的慾望又始終無法磨滅。師父原以為,二十一年的教化可以感化於你,你雖是東海龍族太子,身負使命,但師父仍希望你能以天下蒼生為重,萬不可步上逆天之途,但是現在看來,終究是徒勞無功。也罷,師父就不勉強你們了,一切孽因造業果。但你記住,你將來所做的一切事情都與師父無關,今日為師便逐你出師門,莫跟人說你是我的徒兒。否則我將你抽筋剝骨,將神魂貶在九幽之外,永不超生。”
“師父!徒兒知錯!還請您老人家收回成命!”獨孤城眼中流露哀傷。天道不仁,天條不公,他要引領龍族衝出桎梏,便是逆天又如何?
只是今日被逐出師門,斬斷了二十一年的師徒情份,他也知道自己不可連累師父,但是二十一年親如父子之情,怎能因一句話而斷絕?
小妖在黑漆漆球狀的物體內滾來滾去,試圖找個縫隙鑽出去。她聽不到外面的聲音,也看不到外面的光線,幾乎要伸出爪子撓牆。在師父的乾坤袖內,四壁冷硬如水泥,寂寞已極,如絲如縷。
她忽然好像有點明白師父的心境,原來,修練至最高的境界,也許就像這樣掙扎在無邊的寂寞中。師父固然嚴厲,他心中對徒兒的寵溺之情,也許是漫長孤寂的生命中唯一帶給他的快樂與光明。她忽然生出了一些愧意,三年來雖然隨著師父修練,但是仙法高不成低不就,打坐也東倒西歪……師父心中定然十分失望吧?
獨孤城單膝跪地,不肯離去,剛強的臉上交織著複雜的神情,有幾分愧疚,但是依然故我執著。白水鏡把臉朝向牆裡,一狠心閉上雙目。
“天明將至,你走吧。”
“不管將來如何改變,徒兒一定謹記師父教誨,謹記師父的養育之恩,是您當初將我由東海救起,徒兒的性命是師父所給,只要完成大業,將來若我能活著,有機會再伺奉師父,您要殺要剮,徒兒決無半句怨言!”
他俯身下拜叩首,磕了三個頭,便毅然轉身離去。
白水鏡面朝內壁,久久的,發出一聲嘆息。周圍空氣發冷,崑山的夜還是如此安靜。他把袍袖一抖,噹啷啷裡面有個東西掉了出來。
“出來吧。”他道。
“多謝師父!徒兒這次真的知道錯了,我會好好努力,跟著師父學習仙法,再也不偷懶了!”小妖像個圓圓的白毛球,骨碌碌從白水鏡的乾坤袖內滾了出來,頭先著地,發出砰的一聲。撞得她眼冒金光,分不清東南西北。
“二師兄呢?”她又問。
“走了。”老道士拿起面前已經冷卻許久的茶杯,囁了一口,慢悠悠回答。
“師父師父,晚膳用過沒?你想吃百花釀蜜棗還是油拔穿山甲,徒兒立刻就給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