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面色不改,小心翼翼將那薄匣子蓋了回來。
遠方又有嗩吶靈樂傳來,蔡叔聽到,眉梢抽動兩下,站起身來,說:&ldo;這是,又死了一個。&rdo;
&ldo;村中不過一百餘戶,從五月開始,怪病開始蔓延。最開始的時候,是村東的寡婦,滿身潰爛,高燒不止。家中只有一個小兒,旁人可憐孩子,將孩子接到家中照料幾日,卻沒想到,寡婦死後沒過幾天,那小兒也是一樣病症,潰爛流膿,胡言亂語,不出半日便死了。&rdo;
&ldo;那戶人家驚懼非常,只當寡婦捨不得兒子帶了他走,出錢置辦兩口杉木棺材,刷上桐油,好生生辦了喪事,吹吹打打又請了三天的流水席。&rdo;
&ldo;簡薄,是簡薄了點,但是鄰裡之間,如此實在也算仁至義盡。人人都要誇上一句厚道。&rdo;
&ldo;偏生好人沒有好報,三天之後,鄰居那戶人家,也有了潰爛的症狀。&rdo;
&ldo;沒有,送去衛生所看看?&rdo;老林插口問道。
蔡叔看了他一眼,說:&ldo;第三家死的,就是衛生所的大夫。一家五口,一晚上的時間,便一個不剩。&rdo;
這些人的屍體,都被鎮上派人來走了,說是要檢驗化驗。
可到今天了,還沒等到說法來,人就已經快死了個絕。
也不是沒有人逃出去的,衛生所的大夫一家剛剛沒了,就有年輕的小媳婦抱著孩子回孃家的。
可回了孃家,照樣逃不過。
有仁義的,父母在的,還能咬牙將女兒接進門中,發病了還願意往醫院去送,遞湯遞水指望著能活過來,女兒去了,還掏錢置辦一口棺材,將女兒和外孫一併收斂。
那沒有仁義的,大門一關,緊閉不開,任憑女兒抱著外孫跪在門外哭喊。等哭得精疲力竭了,再冷冷遞出一句:&ldo;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就是死了,入的也不是俺家祖墳。&rdo;
老林心酸不已,開口又問:&ldo;那孃家厚道,照顧發病的女兒的,有沒有也染上這病症?&rdo;
蔡叔沉默兩秒,道:&ldo;這就是關鍵了,孃家人並沒有發病。&rdo;
&ldo;病的,死的,全是我蔡胡村的人。如此,便不是染上什麼奇怪的傳染病了。人都是一樣的人,沒有道理只傳染我姓蔡姓胡的,卻不傳染旁人。&rdo;
&ldo;蔡叔怎麼看?&rdo;老林問。
蔡叔沉吟片刻,回答道:&ldo;中毒。&rdo;
老林卻有些猶疑,見蔡叔語氣篤定,斬釘截鐵一般,又有些把握不住,不敢開口。
蔡叔敏感細心,察覺到老林欲言又止,面色一沉,不滿道:&ldo;有話就說!&rdo;
老林鼓足勇氣,斷斷續續開口問:&ldo;聽說豫中…有幾個村子賣血蓋樓?&rdo;
這事,倒也不是什麼秘密。現如今誰不知道人血值錢,賣一次趕得上工人一月工資。農村人,身體康健,抽多少血也只當一包紅糖便能補回來。血站血頭極為惡毒,為省成本多人共用針頭,又血漿回輸。
那個年代,老百姓哪裡懂得那些,手中握著豐厚報酬,家家戶戶蓋起了新樓,可沒兩年,那一棟棟嶄新的樓便成了鬼樓空樓,家家戶戶都有人死,先是發燒,再就一併不起,全身潰爛,不出兩年,就再也不能睜眼。
蔡胡村如今這般境況,老林最怕便是這&ldo;血病&rdo;,無藥可救,只能等死。他硬著頭皮將話問出,蔡叔果然神色不虞,看老林忐忑不安,到底還是忍住心中不快沒有發作。
&ldo;不可能是這血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