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的靈桌旁,面對著門外,蘇淺蘭牽著五歲的敖漢從容走來,連他這個滿心傷痛的人也不覺目光一凝,緊緊望住了門外,似要把眼前這一幕永遠刻印在心上。
女要俏,一身孝。素白的顏色,最考驗女子的容顏氣質,能夠洗淨鉛華猶動人的,十個裡未必有一個,而蘇淺蘭卻無疑是其中最美的一個明明是最缺少顏色的孝服,卻給她穿出了冰雪仙子般的美麗。
本來就沒什麼喧譁聲的殿堂,隨著蘇淺蘭到來更加靜默了片刻,不少人都想起她背後的天命之言,神色透出了幾分古怪。
蘇淺蘭卻一直只看著四貝勒一個,留意到他眼眶發紅,面上不覺便現出了無聲的安慰,眼神柔和得連兩邊的人都受了她的感染,心頭掠過一絲迷惘,暗暗嘆了口氣。
四貝勒察覺到周圍氣氛的異樣,不由微微抽動了一下嘴角,沉重的心底裡依然感到了得意,這就是他親自挑選、費盡心思才得到的福晉,氣度雍容尊貴,一個眼神就能鎮住場面,天生的皇后。
蘇淺蘭跟四貝勒短暫無聲地眼神交流之後,徑直走到太妃和側妃下首位置站定,輕輕嘆了口氣。她能看到四貝勒眼中的疑問,知道他定然也是滿腹的疑惑想找自己解答,可惜現在卻不是恰當時候。
又過了一會,時辰已到,早已安排好的薩滿法師開始做起了法事,所有的人便在法師的主持下痛哭起來,並且按著秩序一個個從靈前走過,上香祭拜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場面看著肅穆莊重,蘇淺蘭卻感到了幾分滑稽,放眼望去,多少人真心實意,又有多少人乾哭假嚎?還不如後世的葬禮,不用假哭,只要板著臉鞠躬,反而對死者更顯敬意。
這一哭一祭拜,生生的就熬到了黑夜,隨著法師的**唸完三道,關係較遠的各人都陸續離去,只留下守靈的幾位貝勒。
蘇淺蘭沒有走,她帶著敖漢暫歇到了側妃葉赫那拉氏的宮殿,陪著這位喪夫的可憐女子一起食不知味的用膳。兩人都很沉默,蘇淺蘭也只寥寥勸了幾句,便不再多說。
“太突然了……”葉赫那拉氏翻來覆去就是這句,喃喃叨唸著,滿面悲慼,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她的姐姐,四貝勒的生母。
“安布,您還有我們,我們會一直侍奉您”蘇淺蘭握著她的手,彷彿要把力量都給她傳遞過去。
葉赫那拉氏怔怔的望著她,面上的線條漸漸緩和下來,茫然失措的眼神裡慢慢有了一點生氣,拉著蘇淺蘭的手也有了力。吃過飯,便先安排了嬤嬤帶敖漢去歇下,然後就留下蘇淺蘭住進了相鄰的暖閣。
不出蘇淺蘭所料,四貝勒知道了她的所在,忙裡抽閒直奔暖閣而來,先跟葉赫那拉氏見了禮,就和蘇淺蘭一同進了內室。
“你問的話,是什麼意思?”四貝勒來不及坐下,就在蘇淺蘭耳邊急急的問了出來,自從收到她的問題,他就一直在奇怪著,他知道蘇淺蘭不是不知輕重的人,於是這問題便成了他的困擾。
蘇淺蘭聽著他有些乾啞的嗓子,連忙給他倒了杯溫水,望著他問:“爺,您不會不記得,前年花廳的事吧?達貴可都跟我說了,當時您正要去看繼福晉,有個宮裡的小丫頭將您請入了花廳內……那個小丫頭,是什麼人,爺可有印象?”
“花廳……你說的是那事?”四貝勒眉頭一皺,倏然抬首,慍怒中帶著些許尷尬:“想不到你連這事也知道了達貴跟你說的?你,你怎會在這個時候追究此事”
“爺這事很重要我只想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事?那小丫頭是誰?”蘇淺蘭提高了聲音,不滿四貝勒閃避的態度。
“其實也沒什麼”四貝勒面色微紅,咬牙道:“是爺不慎,著了道兒那丫頭把爺騙進花廳去,灌爺喝了一杯……一杯下了*藥的茶,便來對爺動手動腳,是爺見事不對,趕在藥力發作之前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