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醫毒不分家,權仲白掌握了多少救人的秘術,泛泛來說,應該就掌握了多少害人的法門,尤其他又很擅長辨穴針灸,很有可能就有些手段,是能令喬十七屈服的。焦梅精神一振,道,“這就好安排了,我們家新來那些兄弟,都沒怎麼在人前露臉,他們江湖走老,多的是手段暗地裡把人綁來,包保不會追溯到少夫人那裡。”
“我哪有這個時間去刑訊他。”權仲白卻憐憫地看著蕙娘,“就算有,我一開口,他能認不出我來嗎?”
蕙娘這才發覺自己的疏漏,不禁自嘲地一笑,“腦子又開始糊塗了!以後幾個月,只有一天比一天不頂用,得靠你們為我安排了。”
她這麼一示弱,權仲白也不捏她了,他爽快地道,“這個神仙難救,流毒很廣,受害的可不止李紉秋一個人。恐怕多的是人樂意和他們做個對,我在廣州的時候,有幸見識過許家的逼供術,那是決不傷害他們的身體,連毒、藥都絲毫不用。可受審的卻巴不得竹筒倒豆子,把什麼都說出來,定力略差一點的,七天,好些的,二十天也必定崩潰,到時候連說謊的力氣都不會有,真是問什麼就答什麼……我這就給許升鸞寫一封信,讓他派個審訊的行家過來。”
這話隱隱約約,似乎有所暗示,但蕙娘卻無意去猜度:究竟是哪個許家人吃了神仙難救的虧。至於焦梅,那就更不敢隨意介入這樣的權貴家密事之中了。雖嫌動靜太大,可因為沒有更好的辦法,權仲白所說這個以力破巧的提議,便也就定了下來。
蕙娘現在,宜春票號的事,有喬家人打理;追查兇手、扳倒權季青的事,又有權仲白照管,焦梅主辦;良國公府裡的家事她無須照管,孃家、王家又都無事,她其餘的陪嫁產業,有雄黃看賬,幾個心腹管事不時過去巡視,自也不能出什麼紕漏。東城那片小小的產業,不過一時興起,現在已經自成氣候,也不必她去費神。她倒輕鬆起來,只一心在衝粹園裡閒住養胎,偶然和喬大爺見見面,溝通生意進展。
待到進了二月,朝廷上兩件大事,還在爭吵不休。宜春號倒是把所有貨物,十停裡賣了九停,那些商人動作多快?貨一到手,不管如何分銷,總之如今國內已經四處都有賣西洋貨,價錢也喊得上來,民間富戶,有哪些不愛西洋玩意?就是圖個新鮮也都來買,還有一等大戶人家,正缺西洋座鐘,這些貨喊了多高的價也都賣得掉。餘下的一停,便被那些沒搶著頭啖湯的商戶一搶而空,宜春號結賬下來,這四百萬兩的生意,倒是足足賺了有一百多萬兩,利潤已算很高。
此間事了,喬大爺頓時要回山西去,為皇家入股,做那些大戶的水磨工夫。畢竟皇上是最要面子的,雖說這事,肯定是違背了眾商戶的意願,可他也不想弄得怨聲載道,壞了自己的名聲。於是衝粹園便更清靜了下來,除了那些被拘禁在此處的同和堂管事,竟沒半個外人。就是這些管事,因蕙娘身子漸漸沉重,也被嚴格管束起來,絕走不進任何一處重地,更別提打擾蕙孃的清靜了。
進門幾年來,風波處處,真能放空心思來休息,也就是懷孕這一段時間了。蕙娘這一回,心態要比上回好,因已知道生產過程,就不像上回那樣惴惴不安了,閒來無事,把歪哥放在身邊調養,玩笑般教他認幾個字。歪哥精怪百出,雖然還不到兩歲,但興致來時,一天能學七八個字,可心情一旦不好,那就是從前學過的字,也都一點不會,怎麼問,都還一個不認得。蕙娘也是孕婦腦子,雖然機變百出,但在自己兒子跟前,還屢屢氣得要去摔書。
這孩子從胎兒時起,便很會吸收母體的元氣,蕙娘為了生他,吃了天大的苦頭,當時還以為自己一想到這事,便會對兒子有些怒火,可現在回頭一想,卻有點欣慰:雖說當時胖大難生,好在他元氣茁壯,命又好,有個疼他入骨的名醫老爹,權仲白待他,比待皇上好得多了。從三九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