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襄,剛才你說你在佰世布料行有股份,是這樣吧?」蘇昊問道。
章襄心道,這不是蘇昊剛才問過的問題嗎?難道新進來這幾個人給他提供了什麼新材料?他不知道蘇昊的用意,便只是微微點了一下頭,不吭聲地預設了。
蘇昊拿起一本冊子,念道:「章襄,佰世布料行第三大股東,股本200兩,佔股二成有七。入股時間是萬曆13年四月,自入股至今,共分紅1485兩7錢3分……這個數目屬實嗎?」
「你從何得知?」章襄眼睛瞪得滾圓,這可是屬於高度機密的情報了,蘇昊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是佰世布料行的老闆向蘇昊告了密?不應當啊。
「佰世布料行的總股本是2000兩,你以200兩就佔了二點七成的股份,能告訴我原因何在嗎?」蘇昊問道。
章襄知道否認是沒用的,只能硬撐道:「這是我與盧老闆之間的私人情誼,他願意給我多少股份,你管得著嗎?」
「當然管得著。」蘇昊說道,「佰世布料行此前與河道工程並無瓜葛,自你入股後,河道每年向佰世布料行採購號衣、帳篷、布袋等金額高達幾千兩。據我們粗略計算了其中40筆交易的價格,平均利潤是……」
說到此,他把頭轉向那名年輕書吏,那年輕書吏微微一笑,看了看眼前的紙張,朗聲說道:「回大人,小人計算的結果是,平均利潤是八成四,比市面上的價錢貴出一倍有餘。」
章襄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恐懼之中,甚至沒有注意到那書吏的聲音分明是女聲。其實,書吏是男是女,與他又有何干,他恐懼的原因在於蘇昊竟然拿到了佰世布料行的帳冊,甚至於能夠把河道上的每筆採購都還原出來。
「小人……不知道大人在說什麼,河道向佰世布料行採辦什麼,小人哪能知道。再說,河道要向哪個商家採辦什麼,不也是正常的嗎?」章襄在負隅頑抗著。
「萬曆14年10月,河道工程從泰文石料行採辦石料金額計1489兩,泰文石料行老闆寧泰松承認為此向你送孝敬銀300兩,可有此事?」蘇昊繼續問道。
「小人不知此事。」
「萬曆15年8月,採辦鍬鎬等工具金額820兩,你抽取回扣240兩,可有此事?」
「小人不知。」
「萬曆16年1月,河道鍾吾段修繕,徵役夫17萬人日,每人每日工食銀7分5厘,你從每人頭上收取火耗平均12成,總計1530兩,可有此事?」
「這……」說到此處,章襄已經是駭然了。收取火耗的事情當然是有的,但火耗來自於每一個役夫,有的人工作時間長,交得多,有的人工作時間短,交得少,火耗的比例也視不同情況,而分為半成到2成不等。連章襄自己都不知道這筆火耗的平均比例是12成,至於1530兩這個數字,他也不曾詳細統計過,但印象中應當是差不多少。
對方是掌握了哪個帳冊,才能把這樣隱密和混亂的帳算出來呢?章襄完全茫然了。在他看來,如果蘇昊的資料是向役夫們打聽來的,這上萬人的役夫隊伍,難道蘇昊能一個一個都去問一遍?數理統計這種東西,對於章襄來說是完全屬於天方夜譚的,他哪能想到有人只需要調查少數的役夫就能夠做出一個足夠精度的估計呢?
「不不,蘇主事,你究竟是何人,為何知道如此多的隱秘之事?」章襄問道。
蘇昊道:「不好意思,本官到任之後,因為各位不太和本官配合,惹本官生氣了。所以呢,本官就派了人,暗中……關心了一下各位的那點事。今天上午,本官把各位請來之後,本官所部的勘輿營就分頭到各位府上,以及與各位有過銀錢往來的商行那裡走了走,取了些帳冊出來。對了,我還忘了向各位介紹了,這位姑娘就是本官麾下的總會計師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