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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是那個跟我有過私情的女主人對他另眼看待,我便對他附耳吐出一句老調子的粗鄙話。他紅臉了,颳了我一個耳光。我和他都奔過去抽刀。女士們嚇得暈過去。我們被人扯開,當天晚上我們就去決鬥。

那時快天亮了。我帶了三個公證人在約好的地方站著。我懷著不可理解的焦躁心情等待著仇人。春天的太陽昇起了,身上熱乎起來。我看見他從遠處走過來。他步行,軍服掛在佩刀上,一個公證人陪著他。我們迎上前去。他走過來,手裡捧一頂帽子,裡面裝滿了櫻桃。公證人量好十二步距離。我應該先放槍,可是,憤怒使我激動得太厲害,我不敢相信我的手會瞄得準,為了讓自己有時間冷靜下來,我讓他先開槍。對手不同意。於是決定拈鬮:他佔先,他真是個一貫走紅的幸運兒呀!他瞄準,一槍打穿我的帽子。輪到我了。要他的命!他終於落進了我的掌心。我死死盯住他,一心想要搜尋他身上惶恐的跡象,那怕一絲影子也罷……他站在槍口前,從帽子裡挑選熟透了的櫻桃一粒一粒送進嘴裡,吐出果核,吐到我跟前。他無所謂的態度使我氣憤。我想,當他壓根兒就不珍視生命的價值的時候,奪去他的生命,對我又有什麼好處呢?一個狠毒的計謀掠過我的腦子。我放下手槍。

'您目前對死好象並不感興趣,我對他說,'請回家吃早飯吧!我不想打擾您。'

'您根本沒有打擾我,'他反駁說,'請開槍吧!不過,也隨您,您還有權放這一槍,我隨時聽候吩咐。'

〃我回轉身向公證人宣佈,我今天不打算放槍,決鬥就此結束……

〃我退伍以後便躲到這個小鎮上來。從此以後沒有一天我不想到要報仇。現在報仇的時候到了……〃

西爾兀從兜裡掏出他早上收到的那封信給我看。有個人(大概是他的委託人)從莫斯科寫信給他說,某某人物就要跟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姐結婚了。

〃您猜得到,〃西爾兀說,〃那個某某人物該是誰吧!我這就上莫斯科去。我們倒要看看,他在結婚前夕面對死神是不是也象從前邊吃櫻桃邊等死那樣抱無所謂的態度。〃

說這話的時候西爾兀站起來,把那頂帽子扔到地上,接著便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活象籠子裡的一隻老虎。我沒動彈,聽他說,一些奇怪的互相沖突的感情使我激動不已。

僕人進來報告,馬匹已經備好。西爾兀緊緊握住我的手,我們親吻告別。他坐上車,車裡放著兩口箱子,一口裝手槍,另一口裝生活用品。我們再次道別。幾匹馬便起步奔跑。

過了幾年,家境迫使我遷居到H縣貧窮的鄉下來。我料理田產事務,心裡卻偷偷地懷念以前那種熱熱鬧鬧、無憂無慮的生活。最難熬的便是要習慣於在完全的孤獨中打發秋天和冬天的夜晚。晚飯前還可以找村長聊聊,驅車到各處巡視一番,或者,檢查一下新的設施,時間好歹還可以打發過去。但是,一到天色暗下來,我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從櫃子裡和庫房裡找到的少數幾本書,早已背得滾瓜爛熟。管家婆基裡洛夫娜所能記得的一切故事,早已對我講過許多遍了,村婦們唱的歌使我頻添惆悵。我開始喝不放糖的果露酒,但喝了頭痛。我得承認,我擔心會變成一個借酒澆愁的酒鬼,就是說,痛苦的酒鬼。這號人的先例在我們縣裡我已經見得夠多了。我沒有別的近鄰,只有兩三個〃痛苦的〃酒鬼。他們一說話就不斷打飽嗝和唉聲嘆氣。孤獨還好受些。

離我們那兒四俄裡有一座富裕的田莊,是E伯爵夫人的產業。但是那裡只有她的管家駐守,伯爵夫人僅僅在她結婚的那年來過一次,並且只住了不到一個月。可是,在我引退的第二年春天,傳聞伯爵夫人跟她丈夫夏天要下鄉來。實際上,六月初他們就到了。

有錢的鄰居回鄉,對於鄉下人來說,簡直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