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一隊五人人馬,他們均著狐裘短襖,頭戴氈帽,生得高鼻深目,魁梧健壯,待接近校場,才慢慢減緩速度。
錢謙皺了皺鼻,在羅浥塵身邊嘀咕道,“這些便是遼國使者,他們一早剛到,聽聞我們有射擊賽,便眼巴巴跟過來湊熱鬧,也不知安的什麼心……”
羅浥塵曾聽師傅說過,遼國與大宋不同,男子皆好武,且從小便會騎馬射箭,這種馬背上的民族天生好戰,雖澶淵之盟後,遼與宋表面和好,但他們對中原富饒疆土的嚮往一直未曾停歇,以至於屢屢在邊境肆無忌憚地作亂,更企圖拉攏西夏對抗大宋。
這次想必也是為西夏與大宋的戰事而來,羅浥塵對遼國無甚好感,見到那列精幹凜然的隊伍,只蹙緊了眉頭。
遼國人馬在十丈開外停住,為首之人只揚著下巴朝折、趙二人點點頭,便道,“我在遼國曾聽聞宋朝有位王將軍箭術了得,今日怎的未見?”
這話已是十分傲慢。
錢謙將拳頭握緊,小聲道,“這人名叫拓撲崖,在遼國專靠諂媚之功才得以上位,本人真本事全無,如今敢在我大宋疆土頤指氣使,真真可惡!”
折可適臉色泛青,正想開口大罵,卻見趙懷義眉峰一揚,面色不見氣惱,只語氣不鹹不淡道,“今日是折將軍與我神龍衛約定的比賽日,並無邀請王將軍。”
無邀請不來,這便是說他們是不請自來了,拓撲崖的臉色頓時不怎麼好看。
這時,卻見他身後一人縱馬而出,朗聲道,“在下聽聞折將軍與王將軍號稱‘南王北適’,近日雖無緣得見王將軍的箭術,能目睹折將軍的風采也是吾輩之榮幸!只是在大遼,凡是這樣的比賽,民眾皆可即興參與,不用事先告知,我們不知大宋的……額……規矩,不請自來,還望諸位見諒!”
說話之人是一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他雖居於後首,但舉止氣度比拓撲崖更像這次遼國使團的頭領。這一番話說得冠冕堂皇,恭維之至,但細細品之,卻令人心驚。今日若不讓他們參加比賽,豈不是說明大宋還不如遼國親民寬厚,連小小比賽都容不下旁人參與。
羅浥塵細細望了這人幾眼,小聲問道,“他是誰?”
錢謙邊搖頭邊道,“不知道,以前從沒見過,可能是最近提拔上來的吧。”
雖這般說,錢謙瞧那人渾身氣度,倒像是久居高位之人,遼國什麼時候出現了這樣的人物?一貫自詡訊息靈通的錢謙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眾人均在猜測這人的身份,就見趙懷義長眉一舒,眸底寒光微閃,“諸位使者不遠萬里前來,考慮到舟車勞頓,所以安排了營帳讓大家好好休息,不過既然諸位對我大宋射擊賽如此感興趣,懷義自然不敢拂了大家的興致。”
一句話還得無懈可擊,即點出了遼國使團參加比賽心思不純,又表明了我方無懼大度的立場。只見那遼國使團中不少人亦點點頭,面有鬱色地望著拓撲崖,似乎也為他不顧他們疲憊而強行過來感到不滿。
折可適緊握的拳頭慢慢鬆開,這番對話讓他對趙懷義的欣賞又增多幾分,見拓撲崖面色發黑,正準備開口,便搶先沉聲道,“聽聞女真完顏氏有一子勇武善戰,只是不知什麼時候竟成了遼國朝臣,這位——”折可適將手攤開,指向方才說話的那人,“是否可為老夫解一解惑?”
眾人又是一驚,聽折將軍的意思,方才遼國使團中說話的人竟是女真完顏氏,女真人什麼時候在遼國當起了奴才?
拓撲崖這下面色黑得徹底,他竟不知折可適居然連完顏劾裡缽的次子都認識,還真小瞧了這老傢伙。他冷笑一聲,態度倨傲道,“這位並非我遼國使臣。”
這幅愛答不理高高在上的模樣看在眾人眼裡只覺十分刺眼,折可適剛剛憋下的火氣又騰騰地升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