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心理醫生的外在形象和周先對此人的心理刻畫就統一了:她其實一直都是這麼冷冰冰的樣子,同鄉幾十年的朝夕相處也捧不熱她這塊冰冷的石頭。
或許是童年和少女時代的經歷太過複雜,所以長大以後她都許多事都漠不關心,簡單而言,就是佛繫了。
那麼,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就來了。
如果,上官冰蘭真的那麼佛系,她會輕易放下自己的執念嗎?
因為心有執念,所以一往無前,上官冰蘭之所以能從一個很晚啟蒙的鄉間小女孩,化身一個成熟且成功的心理醫生,絕對不只是靠自己優秀的天賦和卓絕的努力。
她必定有內在的動力。
周先覺得,這個動力或許有上官老師的監督和鼓勵,一定也會有她藏在心裡最深處的那股情感衝動。
什麼衝動?
對父親的恨,對母親的不滿,對外婆一家子的厭惡——以及,對當年殺死父親的兇手,那股刻入骨子裡的恨。
當然,對親人的這種情感衝動,她會在上官老師身上得到補償,按照上官冰蘭的故事所描述,在她的中學和大學時代,上官老師給了她太多的照顧和關懷,以至於她的家庭情況也跟著改善了不少。
如此一來,她內在的心理衝突似乎只剩下一種了,對兇手的恨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降低嗎?
未經他人苦,莫叫他人善。
周先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他不知道在上官冰蘭心裡,對兇手的憎恨消散了沒有,但他十分確定,在第一次遇見殺人兇手的時候,她是不會輕易原諒這個人的。
也就是說,在面對卓濤的時候,上官冰蘭並沒有自己臉上的那麼雲淡風輕。
一面是心理醫生的職業道德。
一面是殺父之仇的心理煎熬。
這種矛盾在不斷地糾纏著上官冰蘭,她在短時間內是不會輕易偏向任何一方的。
那麼,在糾纏了近十年,待在殺父兇手的女兒身邊拍了四部戲之後,上官冰蘭還像她表面上看起來那麼佛系嗎?
一個醫生最大的問題是什麼?
是他不知道自己已經出了問題,醫者不自醫。
卓濤心裡出了問題可以找上官冰蘭來幫忙,但如果後者出了心理問題呢?
周先有些感慨,他覺得更可怕的是,上官冰蘭很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的心理已經出了問題。
要不然,在面對自己的時候,她也不會這麼妙招頻出,心思活躍了。
想到這裡,周先嘆了口氣,緊緊注視著眼前的絕美姑娘,他突然開口了。
“上官冰蘭,你這麼卑鄙,你的老師知道嗎?”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的老師給了你這麼多,你就這麼回報他的?”
“囉裡囉嗦,亂七八糟,你在逃避什麼?”
“現在,只需要你回答一個問題……你對上官老師的遺像發誓,說一說冷治民是不是你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