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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去鄉下,種什麼田,讀什麼書,」脫脫揶揄笑了聲,「我要留在長安城,我喜歡西市。對了,」她點點他鼻子,「你可以去找小崔娘子,她那麼善解人意,又溫柔又大方……」

一想到崔相公,脫脫意識到這個時候打趣這個話題大為不妥,話鋒忙轉,「你話多死了,別不是病死的,是說廢話累死的。」

她讓謝珣睡覺,謝珣卻抓著她的手,低聲道:「我睡不著,脫脫,陪著我吧。」

脫脫一把甩開他的手:「我可不陪你睡覺,少得寸進尺!」

「陪我說說話。」

「說什麼?」脫脫白他一眼,以往,兩人膩在一起時,把能說的都說了,她纏著他問他的過往,小到撒尿能尿多遠,大到讀聖賢書怎麼就成了探花郎,謝珣幾次說到昏昏欲睡,她還在興致勃勃掐他,讓他一直說。

「說說你。」謝珣以手支頤笑,「我沒聽你說過你自己的事。」

「我沒什麼好說的,」脫脫一聽這話,表情便凋零了,卻不過一閃而過復又變得尋常,「無非顛沛流離,還被人騙。」

說到這,她茫然了一會兒:可是,阿蠻妹妹很好呀,阿蠻妹妹力氣那麼大,被揪著耳朵也不會喊一聲「姊姊」,大呼小叫著「脫脫」……

「你知道嗎?阿蠻妹妹說,等我做了相公夫人,她要當謝府的大丫鬟,我答應她,到時會讓她做管家。」脫脫神思恍然的,怔怔看向謝珣,「你會答應嗎?」

謝珣握住她溫熱的手,在唇邊碰了碰,「會,她若活著,那麼勤快利索的一個姑娘,我一定請她當府裡的管家。」

脫脫那雙眼睛毫無預兆地就湧出了兩行淚水,又清又亮,她肩頭微微一聳,紅艷艷的唇顫起來:

「有時候,我好想阿蠻妹妹呀,我不敢想,她死的時候疼不疼,是不是比我折了胳膊還疼,她是不是盼著我去救她,可我始終都沒出現。」脫脫忽把臉一捂,「我對不起阿蠻妹妹,她是小妹妹,我沒能護住她。」

謝珣輕輕攬住脫脫的肩,摟在了懷中,揉著她纖弱的肩頭:「不是你的錯,你的阿蠻妹妹也不會怪你。」

脫脫像受傷的小貓,無聲地哽咽了一番,淚濕衣襟,她許久沒流過這麼多眼淚了。人蜷在謝珣胸膛前,抽噎半晌,手指不覺緊緊攥住他的衣領,臉一抬,看窗子那亮起來,才沙啞說:

「你看,好像是月亮升起來了。」

她摸摸自己眉心,「我也有月牙兒。」

謝珣垂眸,望著那枚總是像花子一樣美麗的胎記,遲疑片刻,才道:「我們很多年前有過一面之緣。」

冷不丁聽到這麼一句,脫脫倏地坐起,眸光亂閃:「你早認得我?」不等他說什麼,她已經先道,「你說過,我祖父做過偽官,不過,這些我不稀罕知道,跟我其實沒多大關係。」

謝珣欲言又止,最終,不過微微點頭:「也可能是我記錯了,你祖父的事,在當年,不止一例。前人的事已經如煙散去,後人不必糾結於此。」

他不知道脫脫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令人詫異的是,她似乎真的對自己的過往絲毫不感興趣,每次話及,蜻蜓點水一過,再不肯深究。

看她沉默不言的模樣,謝珣心頭柔情頓起,手一伸,重新把她緊緊抱在懷中,「我不會讓你再吃苦了。」

他把下頜抵在她涼涼的髮絲間,「淮西此行,我去定了。等著我,我一定會娶你。」

脫脫心頭情緒複雜,她沒了那個俏皮模樣,小臉嚴肅:「我知道,朝廷騰不出手收拾平盧的歸道臨,只有淮西勝了,才能真正為文相公報仇,」她毫不猶豫把臉一抬,「我要去淮西。」

「不行,淮西戰場風雲莫測,莫說是你,就是我去了都有可能回不來。」謝珣不容置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