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嘲弄地頓了頓,隨即道:“傅公子恐怕也早已知曉,傅家翻案在即。”
“但——傅家不翻案一日,你便一日是戴罪之身,便要遵我大魏的法紀,大魏法紀有明文律令,流放之民,無赦令不可擅離流放地,更不可如此驚擾御前。”
“一碼歸一碼,傅家之事聖上記得,微臣也正全力為之奔走,若你傅家當真清白,聖上自會還你們清白,但這,卻不是你如今行事無狀的理由!”
幾個戶部官員緊隨著上前附和:
“李相所言甚是,陛下,臣等知曉您記掛當年傅太傅教導之恩,但天子犯法尚且與民同罪,更何況傅公子?有功當賞,有罪當罰,如此,才是聖明君主所為。”
鹿野嘴巴張了又張,還是合上。
因為她發現,論吵架,她可能真的吵不過這個老匹夫。
方才朔方軍餉之事,她還能跟他掰扯掰扯,但傅霜知這事兒,卻的確是被對方切切實實拿到了把柄。
除非她動手不動口,但大殿外面黑壓壓的禁衛軍顯然不會允許她動手。
所以,這個錯傅霜知似乎只能認下。
鹿野揪心了一下。
但——
鹿野靈機一動,忽然想起剛得知傅家要平反時,傅霜知恢復了男裝,自己擔心時,傅霜知的反應。
他當時說——總要給聖上一個安心訓斥的理由。
還說讓她放心,他有分寸。
那時候鹿野還不太懂這話什麼意思,但現在——
她的心跳快了一些,悄悄看向傅霜知。
傅霜知低垂著眉眼,似乎被左相等人一番話說得蔫了,但相伴日久,鹿野早熟悉他的一舉一動,只看一眼便知道——
他半點沒在慌的。
眼前的一幕他早有預料。
甚至是他故意導致的局面也說不定?
鹿野心裡想到這個可能,擔憂的心忽然落定下來,也不想著跟左相爭辯什麼了,安安心心在一邊看左相和皇帝還有那幾個戶部官員們一唱一和——
沒錯,雖然這麼形容有點點奇怪,但鹿野就是覺得,眼前這一幕很像演戲的。
左相和幾個戶部官員說完那番話後,皇帝便唉聲嘆氣了一會兒,又是說起當年傅家曾祖的為師之恩,又是說起自己的糊塗失察。
然後左相幾人便一番勸慰,將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說是做臣子的無能,才讓聖上難辦云云。
跟方才皇帝和傅霜知的拉扯十分相像。
反正就是皇帝想認錯,別人不讓他認錯。
畢竟皇帝認錯是大事,認錯下罪己詔的那是什麼?那都是昏君!當今皇上可是聖明天子,怎麼能有錯呢?
於是又一番拉扯下來,君臣才終於達成一致意見。
當著傅霜知的面,永樂帝微微收斂了親切的姿態,用無能為力似的表情對傅霜知道:
“霜哥兒,傅家的事,朕會盡快給你一個交代,但你擅離流放地之事,也需得有個懲戒,不然不足以服眾。”
傅霜知一直低著頭,聞言,才終於抬頭看了座上的天子一眼。
拱手乖順地道:“草民謹遵聖命。”
如此,傅霜知的事兒似乎終於解決了。
還沒平反,就又落了個處罰。
至於具體要如何處罰,左相說鑑於傅霜知的特殊身份,要擱後詳議。
反正處罰是跑不了了。
鹿野想著,就不禁為傅霜知咬了咬牙。
怎麼平個反還這麼多事兒?
正想著,卻不想下一刻,左相的目光悠悠地朝她看了過來。
“聖上,這位姑娘,可就是那位傳說中的巾幗英雄鹿氏?也即是前戶部左侍郎鹿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