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師的病那樣重,他怎能隨著咱們走呢?不如我去告訴他,叫他待在這裡養病吧!”玉太太卻說:“你不用去,叫錢媽問問他吧!”於是就派錢媽去了。
待了一會兒,錢媽回來了,說:“高師孃也收拾好了東西啦,她要一輛車,要送高師爺回且末城去養病。她說在這地方,高師爺的病也決養不好!”玉太太就說:“這也好,就叫張差官帶四個營兵送他夫婦回去吧!”
玉嬌龍心中明白。那高師孃一定是藉辭回去,好去搜自己的那兩卷書。關於書的事,玉嬌龍倒是用不著擔心,因為她看見自己的那隻裝首飾的木匣正提在繡香的手裡,連那上面的銅鎖也安然未動,高師孃就是回去到自己早先住的房中去搜,也是白費事。只是,無論如何自己也得再見高朗秋一面,並且須揹著人跟他說幾句話。於是她就向她的母親請求說:“我想再去看看我的老師,因為我昨天看見他老人家的病體十分沉重。今後我們到伊犁去,他卻到且末城去養病,他那麼大的年歲,就許從此與我見不著了!”
玉太太面上卻現出不悅之色,說:“你也是個大姑娘了,對於老師也不可太近。何況高師爺也未必就死,他只是驚嚇得糊塗了,前天我要是聽了他的話,你回來也就找不著我們了。走吧,趕緊到克里雅城去歇息兩日,再往伊犁去吧!我看你由昨天回來到現在,彷彿精神總是不安。”玉嬌龍的心如同被她母親用針刺了一下,她便不敢再言語了。待了一會兒,差官就隔著窗子請示,問說:“是否即刻動身?”玉太太便吩咐:“即刻就走!”
當下外面的車馬愈亂,玉太太帶著玉嬌龍出去,她就命女兒跟她坐在一輛車上。玉嬌龍的心裡既著急又難過,可是面上也不大敢現出愁態。她先由丫鬟攙上車去,坐在車裡,她的母親坐在她的前面,並且放下了車簾。跨車轅的是一個僕婦和一個趕車的。就聽車聲轔轔地響,馬蹄聽導唏地急敲著,她母女坐的這輛車也顛動著走了。她母親的身子擋著車窗。她也不能扒著車窗向外去看。她便想:這時車馬或許已走到了草原上。那羅小虎也許正在遠處,騎著馬向他們這隊車馬張望著呢!咳 “侯門一去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玉嬌龍突然想起了這兩句詩,她不禁悲傷欲絕,在她母親的身後滴下了眼淚。此時只覺車輪愈急,馬蹄愈驟,又覺風在窗外呼呼地響,她真盼望再颳起一場狂風,自己再趁勢逃出去,再與羅小虎相會,可是,沿路無事。
至傍晚時,這一隊車馬就進了克里雅城。克里雅城即是於虞縣,在這裡有縣官,有總鎮。如今玉領隊大臣的官眷來到這裡,本地朱總鎮便趕緊請玉太太和小姐到他的衙門內宅裡面休息,朱總鎮的夫人恭謹接待,玉太太就告訴了走在沙漠遇匪之事。朱總鎮不住地告罪,自認查辦不嚴,致使官眷受驚。所以朱總鎮便決定次日就帶領大隊的官兵,往沙漠中去剿捕大盜半天雲的盜眾。玉嬌龍聽了這個訊息,便非常地擔心。
玉太太覺得這裡給預備的地方太狹小,不願多住,於是又吩咐起程。本地的朱總鎮便親率官兵,保護著送到了和田縣。在和田縣又休息了一晚。次日再起程到莎車縣,由莎車縣又加派了人員保護北上。一路風塵,越走越離著沙漠遠了。玉嬌龍時時擔心著羅小虎,不知小虎現在哪裡?也不知經過克里雅城的官兵征剿之後,他是被捕了,還是能夠僥倖脫身?玉嬌龍時時吞嚥著眼淚,但被母親監守著,僕婢擁護著,她一步也不能離開。
又行走了幾天,才來到伊犁。伊犁的將軍是一省最高階的長官,因為與她家也是親戚,所以早為她母女預備下了行館。她也在此見著了她的母舅瑞大臣和她的舅母於夫人。她還有兩位表姐,都比她的年歲略長。一個叫玉清,一個叫玉潤,嬌龍一來到,當然表姐妹是住在一起。
這裡的居住和飲食,都比玉嬌龍在家裡時還要舒適些、豪華些。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