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湘妹笑著按著俞秀蓮坐下,說:“您等等!禿頭鷹待會兒就來!” 她的心裡是想把俞秀蓮攔住,留著這個風頭給她的丈夫劉泰保,好叫她的丈夫掙回來左臉和右臉。
直到晚飯後禿頭鷹才來,他就說:“也打聽不出來詳細的,不過事情的確是真的。受傷的是玉宅的誰,也無法知道,大概絕不能是玉嬌龍吧!”他又吐了一下舌頭,說:“羅小虎好大膽!今天我在玉宅東邊看到一輛新騾車,綠呢的車圍子,我想裡面坐的一定是個官。可是那趕車的我卻瞧著他眼熟,臉上有塊刀疤,拿緯帽斜遮著。車簾有一道縫兒,我走在對面往裡溜了一眼,原來正是虎爺!他頭戴青紗小帽,身穿青綢長衫,手拿著摺扇,真像那麼回事兒似的!鬍子也颳了個淨光,臉比鏡子還亮,不知他又打的是什麼主意!”
劉泰保也很驚訝,就笑著說:“那傢伙倒真是有膽有為,這一定是找著他的那兩個嘍噦了!他還是不死心,還是要搶回他的老婆來。可是那傢伙辦事,起初總是很精細、有耐性,像細細地切肉絲兒似地,可是等到炒起肉絲來,他一定是亂炒一氣,結果又弄得一塌糊塗!”
蔡湘妹就有些害怕了。她便擺手說:“這幾天你別出門了吧,暫時別辦這件事了!小心羅小虎一人闖出禍來又牽連咱們!”她扭頭又向俞秀蓮說:“大姐!您說我這話對不對?”
俞秀蓮卻沉默不語,良久,才忿忿地說:“有關玉嬌龍的事,我也真不願意聽人再提了!”
少時禿頭鷹就走了。天色已黑,因為劉泰保回來了,所以俞秀蓮就叫蔡湘妹把她的鋪蓋及雙刀全都拿到了南屋。她的鋪蓋原來存在德家,前幾天才由那裡取來。點上了燈,蔡湘妹又跟她在一起談了一會兒閒話。給她泡上了茶,就笑著說了聲:“大姐歇著吧!”便往北屋去了。
俞秀蓮獨自在這屋裡,屋中的燈很亮,玻璃上也沒擋著什麼東西,可以看見外面很陰慘,月被雲遮著,欲雨天色。一到了這時候,她的精神就不由得一陣興奮,因為自幼練習功夫總是在夜深,歷年行走江湖,仗義行俠,與強梁撞鬥,防人暗算,也總是在夜深的時候居多。所以這時別人都要安眠了,她反倒難以入睡。今夜又沒有什麼事可做,她便悶悶地坐在屋裡,手拍著案上放的雙刀,這刀是今年新打的一對,較以前的刀分量重。燈光一跳一跳地,心中不禁擾起一陣愁緒,她不免又長嘆了兩聲。夜已深,地臨城牆,門前是一片曠場,敲更鑼聲都像離這裡很遠。不大能聽得清楚。她坐在這裡,漸漸地就覺得睏倦了,幾乎要睡著了。
驀然有一聲音將她驚醒,她睜開眼一看,見屋門已然開了,由外面進來一個青衣青褲、用青布包頭的細高身材的女子,正是玉嬌龍。俞秀蓮連動也不動,就沉著臉兒問說:“你幹什麼又找我來了?”不料玉嬌龍把青冥劍藏在了背後,這時她突然把手舉起,白光閃閃向俞秀蓮就砍。俞秀蓮疾忙向旁一閃。同時一口刀已抄在手中,就向上一掠。玉嬌龍一扭身,寶劍如惡蛇一般地又向她胸前扎去。俞秀蓮趕緊向後退,她跳到炕上,橫刀厲聲問說:“為什麼,你瘋了嗎?”
玉嬌龍的眼睛瞪得很圓,恨恨地說:“為什麼?我正來問你呢!你別裝傻!我一向以為你是一個真正的俠女,別瞧咱們打過架,我還很佩服你呢!誰知道你是人面獸心!”俞秀蓮憤怒地說:“你才人面獸心! 你敢來罵我?”說著舉刀就砍,玉嬌龍也舉劍相迎。俞秀蓮往旁去躲。向下一跳,反跳到玉嬌龍的背後,一腳踢去。玉嬌龍疾忙翻身退步,舉劍連砍,俞秀蓮退出屋去。玉嬌龍步步緊追。
這時那北屋的劉泰保也被驚醒了,聽出對面房裡跟俞秀蓮相罵的是玉嬌龍的聲音,他就說:“不好!這可要糟!俞秀蓮還許鬥不過她呢! 我得找李慕白去!”他拿著衣裳,一面披一面出屋,上房跑出去。奔往鐵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