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淚說:“這件事你別管我!我知道,為我孃家的事,使這裡全都不安,尤其是那次羅小虎傷了你,我真的很難受!因為俞姑娘救了我,我在這兒做兒媳婦,三年來我一點兒委屈沒有受過,原應該聽話、聽勸,可是……仇人就在眼前,我真是一點兒也忍耐不住。我這時就去殺他們,事情辦成之後,我……反正我不能連累別人。萬一沒辦成,出了舛錯,那時你千萬也不要去認我。”她哭著又說:“反正我死了,絕忘不了公婆跟你待我的好處,容我來生再報答!”
文雄疾忙將她拉住。十分著急地說:“你不能這麼性子急!你一個人去,就是你的武藝再好我也不能放心!俞姑娘在這裡,她又是為這件事來的。把她拋開,不叫她幫一點兒忙,不聽她一句話,她豈不要惱了嗎?”
楊麗芳哭泣得更是厲害,說:“人家本來姓俞,為楊家的事給德家惹禍,人家才犯不著,所以人家只有勸解我。但我現在既然知道了兩個仇人的住處,我哪能一時一刻忍耐得下?你放心,憑我一個人,憑俞姑娘跟我義父這幾年傳授給我的武藝,辦這件事還不能吃虧。等我把事辦完了,我的心裡也就痛快了,省得我永遠愁眉不展,叫你也看著難受!”
文雄就嘆息著說:“可恨我的胳膊還不利便,不然,我應當同你一塊兒去!”
楊麗芳搖頭說:“不用!你只要別聲張就是了。我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你放心吧!你躺下睡一會兒我就回來了!”
文雄又嘆了口氣,只得將他的妻子放了手。楊麗芳就疾忙將黑衣黑褲和鞋襪全都換上。文雄又說:“賀頌他們都住得很遠,你怎麼去呢?”
楊麗芳站起來,由床下抽出她的一口刀,用一塊包袱裹上,說:“聽說賀頌是住在崇文門外,隔著一道城牆,今夜我不能去。現在我要往西直門裡。去年咱們到萬壽寺去燒香,不就出的是西直門嗎?那地方我還認識。今夜我想先殺死費伯紳,因為他比賀頌更惡。聽雷敬春說,害死我父母全是出於他的陰謀,他至今還是不做好事,我想如果把他結果了。那賀頌倒好辦!”
文雄的身子有些顫抖,連連擺手說:“你不要說了!也別再難過,鼓起勇氣來把這事辦了。如若不成,就趕緊回來再想法子,千萬小心! 謹慎!”
楊麗芳在身上披了一件長衣,就出了屋。她撩起衣裳飛身上房,踏牆越脊,走到房後的一條小巷之內,才跳了下來。此時天黑月暗。四下無人,她出了小巷,跑過了大街,就走進了一條小巷。她疾疾地走,緊快的腳步隨著遲遲的更鼓,穿過了無數的大街和衚衕。雖然遇著幾個夜歸的人和巡街的官人,但都被她躲避過去了。
走了許多時,就來到了西直門,她便順著城根又一直往北走。她走得更快,心頭更是緊張。此地十分空曠,只有東邊的稀稀幾家住戶,西邊卻是很高的城垣。暗月隱在城闕之後,把城垣的影子投下來,地上愈顯得黑暗。走了不遠,就見在路東有三間房子,並沒有牆垣,窗紙上並有幢幢人影。楊麗芳曉得這必是一所官廳。在官廳的右鄰不遠,果然有一棵黑黝黝的大樹。看那飄飄拂拂的樣子,大概就是那棵柳樹了,柳樹之後隱著個不大的門兒,一定就是費伯紳的家了。
楊麗芳一看這情形,不由止住了腳步,她想費伯紳既是這樣的機警,住屋子都要住在官廳的附近,院裡還能沒有防備嗎?因此她極力地捺住心跳,壓制下全身熱血的湧流。她伏著身輕輕地走,跑過了泥土鬆軟的車轍,就來到了那門前。她先隱藏在樹後,一條條的柳絲觸在她的臉上,她也一動不動。觀察了一會兒,就見門關閉得很嚴,門前倒沒有人防守。
楊麗芳把長衣脫了,搭在樹上。她走到那門前,亮出刀來,一聳身上了牆頭,由牆上又爬上了瓦房。往下一看,見這是一個外院,下面的兩間屋裡都黑糊糊的,沒有燈光。後面卻有更深的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