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又一變,彷彿不解這話,就依舊笑著問說:“俞姐姐是幾時來到北京的?”俞秀蓮說:“我是才來了兩三天。要是早來,咱們也就早見著啦!”
玉嬌龍又笑著說:“您是來到德五嫂子這兒過年嗎?”
俞秀蓮搖頭說:“不是,我到北京來是為辦點兒東西,打算買一塊青紗的矇頭手巾,再買兩張狐狸皮。”玉嬌龍說:“對啦,聽說今年的狐皮很便宜?”俞秀蓮說:“可也分大狐小狐,大狐的不太值錢,小狐的總難得些!”玉嬌龍笑了笑,低著頭喝了一小口茶。
這時德大奶奶的臉倒不住地發紅,因為俞秀蓮說的這些話彷彿有些顛三倒四,她心說:到底是跑慣了江湖的,見著了生人不知說什麼才好。她遂就在中間摻言,把兩人的話給岔開了。伺候玉嬌龍的丫鬟也瞧了俞秀蓮一眼,就拿著小姐的斗篷,退到了一邊。楊麗芳在旁也很替俞秀蓮著急,心說:這位俞姑姑今天是怎麼啦?人家宅裡這幾天正鬧著什麼碧眼狐狸的事情,才見面就說這些話,不是成心譏笑人家嗎?
此時玉嬌龍又看了俞秀蓮一眼,就轉臉去向德大奶奶說:“我們家裡的那件事還沒完,外面的謠言是一天比一天多,鬧得我父親要辭官,我母親也天天地發愁!所以今天您一請我,我就來了,因為我在家裡也很煩惱!”說時,她的臉上就現出來一種愁容。
德大奶奶聽玉嬌龍自己先提說出來,她這才敢問,就皺著眉問說:“宅裡用的,不全是一些老人嗎?”
玉嬌龍此時穿的是雪青緞子的皮旗袍,她把兩隻手放在膝上,低著頭。鳳凰簪子上的那串珠子直垂下來,來回擺動著。就見她抑鬱地說:“雖然都是些用了多年的下人,可是究竟其中有沒有什麼壞人,誰也不敢說。我父親是覺著外面的謠言雖不可信,可是自己也得洗刷洗刷嫌疑。就打算把裡外用的人全都撤換,然後自己辭官。可是有許多親友就都來勸他老人家,說是不可因為一點兒無根據的事,就辭官,辜負了朝廷的恩澤,並且有幾個下人,我母親是向來離不開。因為這種種原因,年前恐怕還不能決定怎麼辦。我雖然自己另住一間房裡,不大過問家裡的事。可是每天見了誰,誰都是愁眉不展的樣子。夜裡也是一夕數驚,我也不知是有些什麼事,別人也都不告訴我。五嫂子您想,天天如此,誰能受得了!”
德大奶奶便露出不平的樣子,說:“這真是想不到的事情,一個小瓦片竟會絆倒了人!您家的老太爺也太慈善,不會給個全都不管嗎?下人有不好的,立時革除,外面有人造謠言,就抓了去押起來!”說到這裡,她又望了望俞秀蓮,說:“俞妹妹你也別隻信劉泰保的一面之辭,你看看,那些個無賴漢把人家那麼大的府第攪成什麼樣兒了?你是出了名的俠女,你替我打這個不平,把劉泰保殺了!”
玉嬌龍也不禁笑了,說:“也不怪那姓劉的,若沒有有權勢的人保護他,他也不敢這樣做。再說,我們用的下人也太多了,其中難免良莠不齊。俗語說‘無風草不動’,怎麼姓劉的不給別人家造謠言,單說我們?可見……”
德大奶奶說:“那是因為老太爺辦事太認真了,大概把他們那些流氓得罪啦!劉泰保也就是個流氓的頭兒,他又仗著貝勒府的勢力。”
玉嬌龍微微嘆了口氣,抬眼望了望俞秀蓮,就說:“我要是像這位俞姐姐似的可就好了,我也不必會武藝,只要我能夠一個人走到外邊去,就好了!”
德大奶奶卻說:“您是千金小姐,別說一人出外,就是走出閨閣一步,也得叫丫鬟婆子扶著呀!我們這位俞大妹子家裡就是保鏢的,從小時就跟著她老人家在江湖上闖。”
玉嬌龍說:“所以我真羨慕俞姐姐。今天我跟俞姐姐見了面,求俞姐姐拿我當個小妹妹看待,別當作外人才好!”
楊麗芳站立在旁邊,聽了玉嬌龍的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