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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爰停了一下,若有所思,晁晨沒敢驚擾她,將錢幣扣在手心裡,給攤主看了一眼,對方雖不知為何,卻是個慈眉善目的耐心人,便極力配合。可惜,沈爰並沒有想起更多有用的東西,只是侷促地,不停拿餘光四處覷看。

晁晨無奈,付了錢,她一看錢貨兩訖,登時又笑逐顏開,低頭沖兩人鞠了一躬,轉身輕靈地跑開,宛如林中白鹿。

「這個,能給我試試嗎?」

「哇,我想嘗嘗這個。」

坊間沿途的板車攤子都教她看了個遍,一會拿鬼面具往臉上比劃,一會去摘糖人左看右看直眼饞,拘束了多年的靈魂終於放縱開。

晁晨和公羊月跟在後頭,一個為之情緒感染,抿唇欣慰一笑,一個則多露不屑,十分嫌棄。

「慢來,你小心些!」

提點的話音剛落下,忘我不看路的沈爰一個旋身跑跳,撞在迎面走來的釣叟身上。

自從那日宴會後,錢胤洲的許諾傳遍長安,打漁釣魚的人是成倍往上長,想賺快錢的前僕後繼,死心眼的扔了農具,天天守在河岸,心眼多的,即便是鯉魚不紅,染也給染出紅鱗來。

沈爰飄起的袖子在魚線上鉤了一下。

老翁笑呵呵叮嚀一句:「哎喲喲,小姑娘可悠著點,老頭子腿腳虛,差點給你帶得翻跟頭。」

剛才還嘻哈的沈爰,立刻拘謹起來,像根木頭一樣杵在原地,僵硬地不停同那釣叟鞠躬:「對,對不住。」

老翁反倒驚疑:「看把這孩子嚇得。」他拿上吃飯傢伙,說完便走。

沈爰頓了頓,忽然追上去詢問:「您這線是在何處買來的?」

老翁以為她也貪那錢家賞錢,忍不住多打量了兩眼,一高興,便取下備用的魚線,送了她一卷。沈爰拿在手中又是三個鞠躬,等人走後,沖身後的晁晨揮了揮,可難以言喻的悲傷剎那將她吞沒,站在熱鬧的中街上,她卻想不起自己為何要,又是要來給誰。

晁晨熱心地問了一嘴:「怎麼,不喜歡?」

公羊月則負責抬槓:「不喜歡你要來幹嘛?」

沈爰眉梢緊擰,櫻桃小口一張,神色侷促:「這,這不是拿來釣魚的,這是拿來……拿來……」她的目光驟然落在公羊月身側斜挎著的三尺長劍上,忽地將手頭魚線繞指一纏,迎頭一甩,竟當九節鞭甩了起來。

但她手頭技術實在太差,沒甩出個花樣子,卻差點把自個纏住。

還是公羊月一步搶前,按住她的右腕,將飛舞的魚線截了下來。晁晨擠過來打圓:「不就是一截魚線,沒傷著人就……」他臉色霍然一變,抬頭滿目震驚地望著公羊月:「不會,不會那麼巧吧?」

「那可說不準。」公羊月鬆開手,指尖就著尾部一彈,細魚線著力回彈,擦過沈爰的手臂腕關節,縮成一團。

魚線墜落,砸在繡花鞋鞋面上。

沈爰受驚,雙手抱頭蹲下,彷彿滿街都是吃人惡鬼,只有她是遊蕩其間不得歸家的可憐人。

這樣子定是被喚起過去的經歷,可見這經歷並不美好,不只顛沛流離,簡直沐風櫛雨,出生入死。

「別……」

晁晨剛想安慰一句別怕,被公羊月攔了一手,後者搶了先半蹲下來,儘量與她平視:「你,還記得誰?」

「好多,好多人,那冊子上面好多人。」

「都有誰?」

沈爰目光幽幽,抬起頭來:「……韋方、杜系民、呂慧、何進先……」

……左馮翊韋方,原為晉國叛將,上黨之戰中被策反,後下落不明;杜氏管家杜系民,幷州人士,曾潛伏於荊楚之地,企圖挑起流民軍動亂;呂慧,現為略陽呂氏養女……

這些人,無一不是曾在南邊為官為民,或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