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裴漠是十分生氣的。男兒血氣方剛,最講究兄弟情義,看到那些當年與父親一起出生入死的親信淪為李心玉的奴僕,他心中長久以來積攢的憤怒與屈辱,瞬間淹沒了理智。
他直挺挺地跪在李心玉榻前,問道:「天下奴隸那麼多,公主為何偏要選他們做苦力?」
榻上看書的李心玉怔愣了一下,方極慢極慢地扯出一抹笑來:「我知道他們對你而言意義重大,當然是為了折辱你啊。」
裴漠握緊雙拳,臉色瞬間變得冷硬異常,良久才下定決心般道:「只要公主不要為難他們,我願代他們受苦!」
「受苦?」李心玉笑了聲,託著下巴道,「裴漠,你是知道本宮心思的,我怎麼捨得你去受苦呢?」
「我不知道。」裴漠漂亮的眼睛鋒利如刀,問,「公主到底想要什麼?」
「本宮想要的,」李心玉傾身,與他相隔咫尺,笑道,「是你呀。」
裴漠憤然離去。
見他一副受辱的表情,李心玉躺在榻上笑得更開心了,可笑著笑著,心裡又漫出一股無名的酸楚來。
這次冷戰只持續了不到三日。三天後,破天荒的,裴漠主動來找了她。
「對不起。」他跪在地上,垂著頭,難得像一隻收斂了爪牙的狼。
李心玉在案幾後作畫,頭也不抬道:「因何道歉。」
「白靈帶我去了一趟城郊,見到了裴家軍的親信家眷。」裴漠微微一頓,抬起眼來道,「雖說他們淪入奴籍,奉命為公主建造花苑,但一日三餐有酒有肉,老弱婦孺也得到了悉心的照料,並未受到絲毫苛待……」
說到此,他又很誠懇地重複了一遍:「若他們被發配邊疆,是絕對不會受到這般優待的,是我心存偏見,誤會公主了。抱歉。」
李心玉自然知道,這批裴家軍的親信家眷對裴漠而言有何意義,所以她私掏腰包,找了個修建花苑的幌子來替裴漠養著那幫兄弟。她向來豁達,不計較得失,也沒指望裴漠能對自己感恩戴德,但被誤會的時候,她心中還是有些難受的。
李心玉擱了染著硃砂的筆,漫不經心地說:「難得見你低頭,可本宮傷心了,不接受你的道歉。」
裴漠大概也覺得愧疚,想了想,說:「公主可以罰我。」
「好啊。」李心玉道,「就罰你做本宮的男寵,如何?」
裴漠飛速地抬起頭,神情複雜地看著李心玉。
李心玉綻開一抹得意的笑來。
就當她以為裴漠又會義正言辭地拒絕自己時,裴漠的喉結上下滾動一番,卻是輕輕地吐出一個字:「好。」
這是李心玉始料未及的答案,以至於她心慌意亂,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入夜,裴漠果然進了她的寢房。
他半跪著身子,在李心玉震驚又無措的眼神中,輕輕地為她除去鞋襪,修長的指節慢慢朝上摸索,按在她腰間的玉帶上。
裴漠半垂著眼,面部輪廓被燭火鍍上一層金邊。他呼吸顫抖,李心玉知道他是有些許緊張的。
腰帶被解下的那一刻,李心玉像是承受不住似的,忽的推開了他,呼吸紊亂道:「住手。」
裴漠投來疑惑的一瞥。
李心玉覺得自己真是葉公好龍,偏生嘴上還強撐著頑劣道:「別想多了,本宮只是想享受一下你求而不得的樂趣,要給本宮侍寢,你還不夠格。」
說罷,她一頭倒進被窩中,拉起被子蓋住半張臉,悶聲道:「還不快睡外間去。」
那一瞬,她明顯地感覺到裴漠長鬆了一口氣,不由心中略微不爽:他就這麼不喜歡觸碰自己?
同年十二月,宮中御宴,戶部侍郎失手打碎了御賜的白玉酒盞,惹得太